路边，早有乡镇干部和几位村民代表候着，脸上堆满了略显局促的笑容。
黄文穿着单位发的廉价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脖子上挂着个单反相机，百无聊赖地跟在队伍末尾。
他看着前面那个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李局，此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身旁，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
那中年男人，便是市里下来的大领导，姓王。
王领导不时点点头，或者抬手指向远处的田野，李局则在一旁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声音洪亮，充满了“***”。
“市长，您看我们这片现代农业示范园，引进了最新的无土栽培技术，预计年产值能达到……”李局指着一片光秃秃、刚平整好的土地，说得天花乱坠。
黄文撇了撇嘴，那地方前几天他路过，还是一片荒草地。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局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以及那双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
时机差不多了。
黄文心中默念了几句从小五行混元功中衍生出的，一个名为言灵术·真的小法术。
这法术没什么攻击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中招者在一段时间内，只能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李局的眉心。
李局正说到兴头上：“……我们镇坚决贯彻落实市里的指示精神，力求将这个项目打造成全市乃至全省的标杆！”
王领导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开口夸奖几句。
突然，李局那努力弯着的身躯猛地挺首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调，对着王领导说道：“说这些你又不懂！”
空气瞬间凝固。
李局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王领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李刚同志，你说什么？
我怎么就不懂了？！”
他加重了语气：“你说说！”
李局的嘴巴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他看着王领导那张略带威严的脸，脱口而出：“你这个逼样，你懂个锤子！”
话音刚落，李局连忙伸出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完了！
彻底完了！
这嘴巴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是想低头哈腰，磕头道歉的！
王领导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像是能滴出墨水。
他指着李局，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连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好你个李刚！”
任谁都能听出，这平静的语气下，是火山爆发前的压抑。
黄文站在不远处，用相机镜头挡住了自己快要咧开的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太***了！
这言灵术·真的效果，简首超乎想象！
陪同的其他几位局里副职、乡镇干部，此刻都石化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震惊！
无与伦比的震惊！
李局这是……疯了？
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种话，也敢当着市长的面说出来？
放眼整个华夏官场，李刚也是独一份的“勇士”啊！
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得通红，身体因为强忍着笑意而微微颤抖，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黄文看着他们那副便秘似的表情，觉得还不够热闹。
他手指微动，又是几道无形的言灵术·真悄然飞出，分别落在了那几个憋笑的倒霉蛋身上。
下一秒。
“噗嗤——”一位副局长率先绷不住，指着李刚，笑得前仰后合：“李局，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天天就知道瞎指挥，屁本事没有！”
另一位乡干部也跟着爆发了：“就是！
上次那个XX款，你他娘的吞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
还让我们给你擦***！”
“还有市长，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
就知道下来指手画脚，添乱！”
“对！
上次来视察，非要吃什么野味，折腾死我们了！”
一时间，项目现场仿佛变成了菜市场骂街。
那几位刚刚还在努力憋笑的干部，此刻脸上是全然的震惊与惶恐，但嘴巴却像开了闸的洪水，把平日里压抑在心底深处，那些只敢在梦里或者酒后吐露的“真心话”，一股脑儿全骂了出来。
骂声此起彼伏，有对李刚的，有对市长的，甚至还有互相揭短的。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又十分“和谐”。
黄文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这个“战场”，然后打开手机录屏，用一种略带遗憾的语气解说现场。
“先生，我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抖音上那个被传了无数遍的经典视频片段。
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的“真情流露”终于渐渐平息。
骂完之后，那几位干部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呆滞，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
市长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黑转紫，再由紫转青，最后铁青一片。
他指着这群“勇敢”的下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猛地一甩手，怒吼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李刚！
还有你们！
给我等着！”
“我马上组织检查组！
好好查查你们这个地方！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给我查个底朝天！”
说完，市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自己的奥迪车，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带着一股黑烟，绝尘而去。
剩下的几辆车也慌忙跟上，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如纸，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他知道，自己完了。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他几位“畅所欲言”的干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瘫软在地，目光涣散。
黄文悄悄地挪动脚步，退到了人群的最后面，深藏功与名。
李局一行人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心思去关注黄文这个小角色。
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当着大领导的面“自相残杀”，互揭老底。
事情虽然离谱到了极点，但诡异的是，当那些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真心话”如同喷泉般涌出后，他们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轻松。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绝望。
黄文看着这群人的惨状，内心深处早己乐开了花。
让领导出丑，只是开胃小菜。
接下来，就是让自己暴富！
他想起了《万万没想到》里的王大锤，那个在夕阳下奔跑的身影。
不，那不再是他逝去的青春了。
他黄文，现在感觉自己可以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