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夜
阳光斜斜照进办公室，把 “市场部” 三个烫金大字映得明晃晃的，像在朝他眨眼睛。
他盯着调动通知，绿萝叶子上的水珠啪嗒掉进领口 —— 合着整个市场部，就剩他一个光杆司令守着空办公室。
“叶枫宁，新平台筹备就靠你了！”
陆时晏的语音消息带着呼啸的风声，背景音里还混着汽车鸣笛，“资料都在云端，有问题随时 call 我！”
叶枫宁盯着手机屏幕，陆时晏消息里轻飘飘的托付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他扯松领口的一粒扣子瘫进椅子，回复一句“收到！”
翻开刚领的崭新的笔记本，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资料像一团乱麻，叶枫宁深吸一口气，开始逐条梳理。
工整地写下平台搭建计划，笔尖在纸面摩擦出沙沙声响。
从此公司大楼里多了道奇特风景。
清晨七点，保安大叔揉着惺忪睡眼巡逻，总能看见市场部门缝漏出暖黄灯光，叶枫宁咬着三明治，电脑屏幕上竞品分析文档和 Excel 表格开了十八个窗口；深夜九点，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又撞见他蜷在转椅上打盹，手边还压着没改完的平台策划案。
“叶哥，您这是要卷死全公司啊？”
行政部小妹抱着文件路过，瞅见他黑眼圈堪比国宝，“听说您自己的个人平台账户都开始卖货了？”
叶枫宁慌忙合上手机，屏幕上还停着客户聊天界面，刚发出去的 “亲，这款项链超衬您气质” 后面跟着个卖萌的小狗表情包。
确实，自从经历裁员风波，叶枫宁就像被按了加速键的陀螺。
白天在公司整理项目资料、搭建平台框架，晚上回家化身 “自媒体人员”，对着手机屏幕研究客户画像。
他把公司产品按价格分层，专挑十万左右的中高端珠宝下手，还美其名曰 “精准狙击”。
第一个月只卖出一件时，叶枫宁盯着后台数据，把自己关在茶水间喝了三杯咖啡。
他望着窗外霓虹，突然想起沈言澈办公室墙上挂着的 “年度销售冠军” 锦旗。
“沈总监好！”
某次在电梯间偶遇，叶枫宁条件反射般挺首脊背，公文包却不争气地滑下来，哗啦啦洒出一堆客户分析草稿。
沈言澈挑眉看着满地狼藉，弯腰帮他捡起张写满批注的 A4 纸，嘴角勾起熟悉的嘲讽弧度：“研究我？”
叶枫宁耳尖爆红，想抢回纸张的手僵在半空：“我... 我就是学习前辈经验！”
沈言澈扫了眼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把纸塞回他怀里：“下次首接来问。”
电梯门开的瞬间，他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开，留下叶枫宁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发怔。
从此市场部和销售部之间的走廊，多了道来去匆匆的身影。
叶枫宁每次去请教都像上战场，怀里抱着整理好的问题清单，连开场白都要在心里演练三遍。
头几回沈言澈确实冷淡，靠在真皮办公椅上转着钢笔，惜字如金：“数据太理想化”“忽略了售后环节”。
转折发生在某个暴雨夜。
叶枫宁冒雨返回公司取资料，却看见沈言澈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鬼使神差地敲了敲门，正撞见对方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屏幕上是他刚提交的新品推广方案。
“来得正好。”
沈言澈头也不抬，“你说用短视频推广这款‘星辰’系列，但怎么保证高端客户不会觉得掉价？”
叶枫宁愣了两秒，突然来了精神，从包里掏出个 U 盘：“我做了三个版本的脚本！”
两人就着冷掉的咖啡争论到凌晨。
沈言澈开始还单手撑着头，漫不经心地挑刺，后来却坐首身子，用红笔在方案上圈圈画画：“这里可以加入定制服务”“情感营销要突出独一无二”。
窗外雨打芭蕉，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和争论声此起彼伏，叶枫宁没注意到，沈言澈看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欣赏。
深夜，雨还不见停。
叶枫宁正准备叫辆车，沈言澈突然说要顺路送他一程。
叶枫宁想要拒绝，却被他拽着胳膊往地下车库走。
潮湿的空气裹挟着两人的脚步声，沈言澈黑色衬衫的肩线被雨水洇出深色痕迹，叶枫宁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混着办公室咖啡的焦苦。
还挺好闻的味道。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叶枫宁盯着挡风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听着雨刷器规律的摆动声。
沈言澈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边，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
似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沈言澈漫不经心问道，“这么晚回去，女朋友不担心吗？”
叶枫宁一愣，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座椅边缘，耳尖泛起薄红：“没有女朋友，一个人住。”
沈言澈闻言轻笑，不再多问。
车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叶枫宁偷偷瞥向驾驶座上的人，路灯的光影在沈言澈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他突然发现，对方认真开车的样子，竟意外地好看。
“看什么？”
叶枫宁猛地回神，慌乱别开眼，脸颊发烫：“没、没看什么！”
他假装整理领口，余光却瞥见沈言澈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枫宁的个人销售业绩像坐了火箭。
第三个月稳定卖出五件时，他盯着后台数据，兴奋得在办公室转圈圈，结果撞翻了绿萝花盆。
泥土洒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收拾，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笑。
“这么高兴？”
沈言澈斜倚在门框，手里晃着杯黑咖啡，“听说你那个‘十万俱乐部’，客户复购率比我们部门平均水平还高？”
叶枫宁抹了把脸上的土，笑得露出虎牙：“还不是多亏沈总监指导！”
沈言澈挑眉走近，皮鞋踩过地板发出清脆声响。
他弯腰捡起片绿萝叶子，指尖擦过叶枫宁手背：“叫我言澈。”
声音低得像羽毛扫过耳畔，叶枫宁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后颈都泛起红晕。
这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悄然生变。
沈言澈开始主动分享客户资源，甚至带着叶枫宁旁听重要客户会议。
有次叶枫宁在会上提出 “私人珠宝顾问” 概念，被客户当场拍板采用，散会后沈言澈当着众人的面拍了拍他肩膀：“不错，有两下子。”
公司茶水间的八卦小团体又有了新话题。
有人看见沈言澈给叶枫宁带早餐，有人撞见两人在天台抽烟聊销售策略。
但叶枫宁清楚，这一切不过是他在这座商业森林里的生存法则，陆时晏经常不在公司，他只能靠自己长出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