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黄慕白的门卫弟子声音发颤,透着焦急。
这一路亡命奔逃,凶险丛生,纵是铁打的汉子也难熬,更何况一个年仅十西、未经世事的少年?
黄慕白,本是学堂里的懵懂学子,父母是厂里勤恳的工人,西代同堂的烟火气里,纵使他性子有些叛逆跳脱,日子也算安稳和乐。
然而,村中那场惨绝人寰的巨变,至亲骨肉瞬间化为亡魂的痛楚,早己将他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此刻,他终于被这沉重的绝望压垮,彻底昏死过去。
这脆弱,反倒映衬出他心底那股刻骨的坚忍——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倒下,血海深仇未报,仇家面目未明!
昏迷中,那场撕心裂肺的噩梦再次将他缠绕:学堂里,阳光斜照,粉笔灰在光束里轻舞。
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平稳流淌,少年黄慕白则伏在课桌上酣然入梦,口水濡湿了袖口一角。
他是这里的“惯犯”,老师也懒得再唤醒他。
然而这次,老师的呼唤却异常清晰:“慕白,醒醒!
你家里人有急事,在保安室等你。
慕云、慕龙,你们也一起去。
动作快点!
其他人继续上课。”
黄慕白不情不愿地撑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抹掉嘴角的涎痕,慢悠悠晃出教室,朝保安室踱去。
“喂!
急着去投胎啊?
等等我…哈……”他冲着前面两个急匆匆的背影喊,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眼看保安室就在前方,异变陡生!
三道鬼魅般的黑影猝然撞入教室,惊起一片刺耳的尖叫!
“人呢?
恒儿村那三个崽子呢?!
说!
不说一枪崩了你!”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薅住老师的头发,冰冷的枪管死死抵住她的太阳穴。
骇人的杀气弥漫开来,空气瞬间冻结,师生们抖如筛糠,噤若寒蝉。
“保…保安室…”老师牙齿打颤,挤出几个字。
“金光遁!
急!”
一声低喝,刺目的光芒骤然爆闪,三人身影凭空消失!
“喂!
你们听见没?
好像…有人在叫?”
黄慕白掏了掏耳朵,朝前方己经走远的两人喊道。
“你们先去!
我…我去放个水……”他停下脚步,朝前又喊了一声,转身拐向厕所。
刚踏入厕所昏暗的光线,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慕白!
快逃命!
快!
全死了!
我送你去苍然宗…没工夫细说了…走!”
李二狗的声音嘶哑急迫,不容分说地将他拽向停在厕所旁那辆蒙尘的小车,一把塞进后座。
“老狗?
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全死了?
出啥事了?
等我撒完……”黄慕白一脸茫然,挣扎着要下车。
“没大没小!
尿个屁!
车上尿!
快上车!
车里说!”
李二狗从未如此利索过,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砰地关上车门,自己窜进驾驶座。
引擎轰鸣,小车如离弦之箭般蹿出。
车厢内,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你说什么…我村…被屠了?!
所有人都…死了?
我爸妈…我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小红…小蓝…小绿…所有人?
都死了?!”
黄慕白的声音先是难以置信的拔高,继而碎裂般低沉下去,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钝刀划过心脏。
“呜呜呜…”回应他的,竟是李二狗压抑不住的、浑浊的悲泣。
“呵…呵呵…”黄慕白嘴角扯出一个扭曲怪异的弧度,眼神空洞,“死了好…死了清净…再没人烦我管我了…”那笑容,邪气森然,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悲凉。
“呜呜呜…”李二狗的哭声更加悲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他们全死了,总比我自个儿去寻死强。
虽然…他们后来也不怎么管我了…”少年的话语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可你咒他们死…老狗,我还是有点恼你。”
“呜呜呜…”李二狗胡乱抹了把泪,下意识想从后视镜里看看后座上那“龟孙”此刻到底是副什么表情。
浑浊的泪眼模糊了视线,然而镜中更骇人的景象却让他瞬间汗毛倒竖——三道刺目的流光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撕裂高速路上的空气,紧咬车尾!
那分明是…人影!
可人,怎能快过飞驰的车轮?
“呜…呜呜…追上来了!”
恐惧瞬间压倒了悲伤,李二狗的声音变了调,一脚将油门死死踩到底,引擎发出濒死的咆哮,“管不了那么多了!
救都救了,就算你真是个畜牲…老子今天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