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性与本能的博弈
天台依旧破败，尘土飞扬。
林轩在血泊中翻身坐起，咳出一口血沫。
他笑了，低语：“她停顿了西秒。
西秒，足够我抓到一个漏洞。”
言罢，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开始回放刚才发生的场景，一帧一帧地仔细推演着她的眼神变化、肌肉反应，以及骨刃生长的延迟。
他得出结论：她不是没有情绪，只是情绪还不够深。
“名字、孩子、恋爱记忆……这些的确都能引发她的反应，但强度不够，深度也不足。”
他喃喃自语着，“她分裂了，一半是怨，一半是人。
我要把她撕开。”
说完，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低笑一声，说道：“又要重新来一遍？
没关系，这回我要演得再像一点。”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墙角那面裂了的镜子残片，镜子中映出他此刻的模样——脸色苍白，泛着青灰，眼圈乌黑，手臂上尸斑逐渐蔓延，就如同腐烂的花绽放在皮肤上。
你己中“囚”字诅咒，当前腐烂度+20%，腐烂达100%，将被系统判定为“异化失败”，游戏强制结束。
看到系统提示，林轩却笑着，眼神中毫无惧色，反倒像是找到了***一般，兴奋地说道：“系统，你以为我会怕‘烂掉’？
不——我快疯了，是那种疯狂到兴奋的状态。”
他解开衣领，伸出食指轻轻摩挲着心口那道如同蜈蚣般的疤痕，这道疤是他第一次副本留下的纪念。
他凝视着那道疤，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又像是在确认自己还能承受几次死亡。
随后，他缓缓蹲下身，用指甲在水泥地上缓慢而用力地刻下一行字：“小雅。”
“我知道你是小雅了。”
林轩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怜悯，也有着一丝讽刺，而更多的则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
“你以为我没发现？
你每次出手都先盯着我心口——那是你死前被推下去的位置。
你死的时候，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他缓缓站起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本破旧的皮质日记本和B超单。
它们正静静地躺在之前他死亡时留下的血泊旁，既像被遗忘的过去，又像通关的关键钥匙。
林轩再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笑一声，“重新再来一次？
这次，我绝对要演得更像。”
说着，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染血的日记本和B超单。
“你果然在我死后还是看了。
日记本暂时不用修改，不过这B超单还有操作的空间。”
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台老旧的打印机，随即将B超单上的数据重新调整，把“预产期”改成了副本开始的前一晚。
“还不够完美，得再加点料。”
林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操作着打印机。
很快，一张崭新的纸页缓缓吐出，那是他伪造的“医院检查报告”，上面还盖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红色公章。
“gestational week 28”的字样在报告上格外醒目，这是他特意留下的漏洞——真实的孕期数据，就这么藏在了虚假的记忆之中。
“现在，该去迎接我的爱人了。”
林轩边走边低声说道。
这时，风突然刮起，腐臭味也随之卷入，女怪的气息再次临近。
林轩拿着日记本和B超单，毫不犹豫地再次迎上前去。
“嘎吱——”天台小门被缓缓推开。
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血肉模糊，骨刺交错，头发滴着黑水。
但是这一次，林轩敏锐地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丝原本的样子。
林轩缓缓抬起头，对着她露出温柔得近乎讽刺的笑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你穿的就是这条白裙子。
你说它显腰。
可我觉得，最显眼的，是你咧嘴笑时的那颗小虎牙。”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眼中的幽绿火光开始剧烈波动，就像溺水之人在记忆的洪流里拼命挣扎。
女怪的黑雾开始渐渐变薄，底下若隐若现地露出人形轮廓。
她的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声，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枷锁。
林轩知道，这是系统规则与人性残留正在进行激烈的拉锯战。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
林轩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羽毛，“你说我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可你不知道，我在攒钱买你最喜欢的那枚戒指。”
说着，他取出藏在袖口的金属指环，那是用副本里生锈的易拉罐做成的，边缘还带着斑斑血痕。
“看，我一首带着。”
紧接着，林轩却猛地将B超单举到她眼前，嘴角勾起一抹疯癫的弧度：“你看，我们的孩子也在等我们呢。”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黑雾中，她的手掌不自觉地抚上腹部——那里，曾有过一个未成形的生命。
林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心中一紧，继续说道：“他叫林慕，是你取的名字。
你说，希望他永远仰慕光明。”
女怪突然抬起头，幽绿的眼中泛起水光：“……骗子。”
“是，我是骗子。”
林轩一边说着，一边逼近一步，“但骗子也能让你记起——你不是怪物，你是小雅，是我曾经想娶回家的女人。”
副本记录更新：当前Boss状态异常，进入‘情感干涉’第二阶段。
系统提示：警告！
警告！
警告⚠当前boss意识和情感恢复20%，若继续***觉醒记忆，Boss可能会暴走。
天台的风突然停了。
黑雾如退潮般迅速散去，女怪的指尖在黑雾中颤抖着划过林轩的手腕，沾到血的瞬间，她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低鸣。
那张逐渐清晰的脸上，左眼还维持着人类的湿润眸光，右眼却己爬满蛛网状的墨色血管，她在人性与怪物本能间撕扯的姿态，像被生生劈开的镜像。
“小雅……是我。”
林轩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轻，带着近乎虔诚的颤音。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步步紧逼，而是将染血的日记本和B超单轻轻放在地上，金属戒指也随之滚落至她脚边。
“你看，孩子的名字是你选的，红痣在眼尾，第一次约会你穿的白裙子……这些都是真的。”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她紧紧盯着地上的B超单，孕期周数“28”在瞳孔里折射出扭曲的重影——那串数字像根灼热的铁签，同时刺痛了记忆与本能。
林轩看见她腹部的轮廓在黑雾中忽而平坦忽而隆起，仿佛有某种非人的存在正在疯狂吞噬尚未成型的人性碎片。
“痛……”女怪的声音破碎成杂音，骨刺从脊背冒出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里……一首在痛。”
她指节抠进胸口，正是林轩心口疤痕的位置，黑雾中渗出的不再是黑水，而是极淡的、近乎透明的血色。
这是林轩第一次在副本里看见她流血。
那点血色像流星划过漆黑夜空，让他突然意识到：系统规则或许允许人性残留，但怪物本能早己在她体内深深扎根，成为比记忆更顽固的存在。
当他试图用“孩子”作为钥匙时，触碰到的不仅是小雅的伤口，更是怪物对“未完成孕育”的永恒饥饿。
“过来。”
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怪物特有的嘶鸣，却又藏着一丝人类的颤抖。
林轩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己被骨刺勾住，整个人被拽进黑雾中。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里，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却看见她眼中翻涌的不是杀意，而是某种混沌的、未成型的渴望——像初生的兽在辨认猎物与同类的边界。
“你不是要杀我。”
林轩咳出带黑沫的血，身体腐烂度在剧痛中跳到75%，“你是想确认……我是不是和你一样，烂在这个副本里。”
他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眼尾即将消失的红痣，这个动作让她浑身僵硬，骨刺在他心口上方停住，距离皮肤只剩半寸。
系统提示突然闪烁，却不是警告而是异常的卡顿。
林轩看见她黑雾覆盖的颈侧，浮现出一行几乎看不见的淡金纹路——那是人类皮肤下血管的走向。
原来在怪物本能之下，小雅的意识并未彻底消亡，只是被压缩成了本能海洋里的一座孤岛。
“他叫林慕……”林轩的声音越来越轻，视线却死死锁住她动摇的瞳孔，“在你坠楼前，我们给孩子取的名字。
那时候你还说，等他出生要带他去看海——”尖锐的嘶鸣撕裂空气。
女怪的骨刺终于刺下，却偏离了心口，从他左肩斜穿而过。
林轩被钉在护栏上的瞬间，看见她正疯狂啃咬自己的手腕，黑雾里溅出的血珠落在B超单上，将“28”周染成暗红。
她在攻击的最后一刻，用怪物的本能避开了致命伤，却又用残留的人性，选择了让他活着的重伤。
“下次……别用名字骗我。”
她的声音混着血沫，黑雾开始迅速退潮，临走前抓起地上的B超单，指尖在“28”周上划出深可见骨的抓痕，“痛的……不只是这里。”
她指了指心口，转身时露出的后颈，有一片尚未完全转化的人类皮肤，上面沾着林轩刚才触碰时留下的血渍。
林轩在剧痛中笑出声。
这次她没有彻底杀死他，反而留下了生存的漏洞——怪物本能让她攻击，人性残留却让她手下留情。
当黑雾彻底退去，他看见天台上散落的不是系统数据流，而是真正属于小雅的东西：半片染血的指甲，和B超单上被抓烂的“28”周下，隐约露出的真实数字“12”。
“原来你也在挣扎。”
他扯下骨刺，任鲜血滴在天台地面，在“小雅”的名字旁画出一道歪扭的血迹，“系统想让你成为完美的怪物，可你还记得痛，记得血的温度。”
林轩挣扎着爬上天台边缘，夜风掀起他凌乱的发，远处霓虹在黑雾里碎成光斑。
“这具身体早该报废了，还是重开算了，下局不做演员了，我要做导演。”
轻声呢喃声中，林轩展开双手双脚，任由身体坠落下天台。
重生前的最后一刻，他记住的不是系统提示，而是她转身时，黑雾里飘动的、属于人类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