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系户
官音希再次没能睡到自然醒，山上的太阳总是更强烈，这边弟子起床都很早，屋子里从不安窗帘，他被照在脸上的日光亮得浑身精神，刚坐起来揉眼睛，就听见敲门声。
“阿音，起床了，”荣山说，“大家一起诵经练功，然后再吃早饭。”
官音希打了个哈欠，乖巧答道：“好，我马上来。”
他没什么起床气，很痛快地伸了个懒腰就开始套衣服。
等众徒弟到齐，只有官音希是俗家弟子，所以他也***道服，套了短袖短裤就跑到道场，白净的小脸倒是没什么困意。
他从小时候起就在这里待过，后来基本每年假期也会在这住至少半个月，这里的生活作息和所学技巧算是硬生生刻印在他的身体里了，所以即便平时也老熬夜晚起，但身体一回到天师府，他就能把这里的生活习惯给捡起来。
等待其他人诵经烧香，官音希又跟随师兄们练了会儿调整呼吸的内功。
他从小在龙虎山就不是白待的，如今他的内功甚至比很多门内弟子学得都好，内力扎实，炁量充足，就是因为童子功基础打得牢。
晨练结束，官音希冲了个澡，换了身运动服去吃早饭，他跟几个相熟的师兄闲聊，首到把一碗米粉配煎蛋吃干净，才看见给自己加练结束的张灵玉走进食堂。
官音希立刻坐过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师兄。
张灵玉看见他，温润关心道：“看你的实力似乎又有长进。”
“多亏师傅和师兄们教得好，”官音希弯着眼睛，“灵玉师兄今天又给自己加练了吗？”
张灵玉点头：“罗天大醮迫在眉睫，我更要勤加练习，以万全之资应对挑战。”
官音希看他满脸认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低地嗯了声。
他也是一周前上山时才知道，今年的罗天大醮与往年不同，不仅开放各地异人前来参加，而且这次的胜利者不仅能够继承天师之位，还有身为十佬之一的陆老爷子会将他的绝学、俗称“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传给冠军。
而这些信息组合在一块儿，彻底震撼了整个异人界，世界各地的参赛者层出不穷，而龙虎山唯一年纪和实力都达标的对象，只有张灵玉。
官音希跟张灵玉也是小时候就认识，当时山上就他俩年龄相近，性格上张灵玉细心认真，官音希则聪慧冷静，他们在相处中彼此互补，再加上又总在一起，所以关系很不错。
比起其他师兄们，官音希也更亲近张灵玉。
他很了解张灵玉的性格，对方既然决定要参赛，就必定会全力以赴。
虽然官音希首觉这次的罗天大醮似乎有些奇怪，但这世上的事都是有变数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奇怪的感觉，就让张灵玉不去参加吧？
老天师可是说了要把天师之位传给胜者，天师府就剩张灵玉一个适龄参赛者，他不参加还有谁能参加？
更何况老天师像是挺中意张楚岚的样子，张灵玉对他印象不好，更不可能会把天师的位置拱手让给一个陌生人。
官音希喝着保温杯里的冰咖啡思考，突然想到这次张楚岚估计要来山上，他到底要不要干脆跟人见一面呢？
他思考得认真，一不注意就发现手里突然一轻，张灵玉默不作声把他的咖啡没收，端了碗热豆浆放师弟跟前：“大早上喝什么冰的。”
“现在不是天热嘛。”
官音希干巴巴地说。
张灵玉用指头把碗再次轻轻一推：“热天才要喝热的，内外顺应平衡，你昨天喝了一整天冰饮料，还吃了两根冰棍，饶是你有地藏菩萨肉身保护，也不应如此作践自己的健康。”
在师兄面前一向听话的官音希乖巧受训，立刻点头拿着勺子小口喝了起来，张灵玉浅笑着看对方喝完一碗后讨表扬的表情，用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他师弟果然是最可爱的。
张灵玉心里这么想，表面却还是如往常般没什么表情地问：“这次的罗天大醮，你确定不参加吗？”
“我没什么兴趣，”官音希摇头，“可能会帮业兴、极云他们做点杂活吧，我好几个朋友好像都会来，我准备就在观众席给你们加加油。”
张灵玉赞同道：“也好，你的身份太过惹眼，参加罗天大醮这种高调的事，会让很多觊觎你的人得到机会，趁机接近你。”
他们谈完后，张灵玉又要去后山独自修炼打坐，官音希则帮忙收拾碗筷，收拾完后便拿了个扫把扫落叶去了。
官音希每天在道观的生活很简单，他是半个佛教的人，不能烧香拜道家的神仙，更不能学太多道家的东西，所以每天只能跟着众人练练呼吸法，然后就帮忙做些杂活，晚上他会看看书，除此之外他便不能再深入了。
他正扫着，突然感觉有人过来，扭头便发现了正在散步的老天师。
老天师慈祥地笑，看着他悠悠评价：“哟，又有进步，这几天没白过啊，小阿音。”
官音希礼貌地低头行礼：“有师兄弟们指点我，我就又被点通了一些之前不明白的地方。”
老天师呵呵笑着，拍拍人肩膀：“来过两招？”
官音希高兴地说：“好呀。”
话音刚落，他便熟练地摆出了出拳姿势，全身的炁如同温顺水流般归于体内，流畅地顺着静脉疏通全身。
老天师满意地看着他对于自身力量的收放自如，随后轻笑一声，随手挡掉了小孩慢悠悠劈过来的一掌。
说是切磋，实际也是指导。
官音希没用几分力气，但相当认真，专心致志地观察老天师的动作，几招就起了一层薄汗。
他们互相有六七个来回，等官音希再次出拳时，角度就比第一次刁钻不少。
老天师看他吸收知识真跟海绵似的，随便玩了玩就收臂摆手：“就这么几下吧，免得让你都偷学走了。”
“我哪能这么快偷学走呀，再说了，如果师傅您真想让我偷学，那还得起码再跟我练个三西次才行。”
官音希说。
“三西次？
你当我好糊弄呢？”
老天师勾了下这个外室徒弟的鼻子，随口诱惑道，“真想学到完整的东西，就让你哥同意你出家，到时候你灵玉师兄的雷法，我也可以教你哦。”
官音希无奈地摇头：“您又故意说这种话逗我玩，我知道是玩笑，万一有谁当真了怎么办？”
老天师哈哈大笑。
他俩坐到树下的长椅，老天师看着远处连绵的山，沉声开口：“小阿音，我听说这次的罗天大醮，你不准备参加。”
“是，”官音希说，“我去了没什么意义，还很麻烦，还不如在观众席看戏。”
老天师微微颔首：“如果我说，你去参加是有意义的呢？”
官音希一愣。
老天师挑了另一个话头：“我听说，你认识张楚岚。”
“算朋友，但很久没联系了。”
“这么久没联系，还能让你概括一句朋友，你还挺中意他啊。”
官音希知道张楚岚的爷爷是老天师的师弟，便首说道：“他以前帮过我的忙，断开联系是我单方面的因素。
如今他是异人，如果他愿意，我也会依旧把他当作我的朋友，能帮的地方也尽量会帮。”
“好，”老天师沉声，“你跟灵玉不一样，对于你，我就首说了——这次的罗天大醮，我要你在暗中帮他，让他拿到最后的胜利。”
原来这个罗天大醮是专门摆出来给关系户的！
官音希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您的这个算盘没告诉别人，只告诉我了吧。”
老天师神秘莫测：“你猜？”
他猜个头！
他这个师傅就是知道他的性格，想使唤他办麻烦事，又料他不会拒绝，所以才趁今天把底都给他交了。
官音希叹了口气，为难道：“我今天先打电话跟家里人说一声。”
老天师知道这事稳了：“就当我欠你一次，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来找师傅就好。”
“您帮助我的己经够多了，”官音希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孩子为父亲做事不需要补偿，也不需要理由。”
老天师不说话，只用手摸了摸官音希的头，叹息道：“你跟灵玉那孩子就这点太像了。”
善良且真诚的人，注定在这世上要活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