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重重砸在金属管道上，脊椎传来仿佛错位的剧痛，共生契约将这份痛楚成倍反馈，他仿佛听见沈灼在远处压抑的闷哼——那声音像根生锈的铁钉，狠狠楔入心脏。
“沈灼……”江凛挣扎着爬起，喉间溢出的呼唤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应急灯每隔几秒闪烁一次，照亮布满黏液的管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爪痕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某种机械与血肉融合的怪物留下的痕迹。
他摸向口袋里的血清，却触到一团皱巴巴的布料——是沈灼作战服的碎片，布料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管道尽头传来潺潺的水流声，江凛握紧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前行。
转过拐角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巨大的地下水库中，漂浮着上百具苍白的尸体。
那些躯体上布满机械接口，胸口还插着未拔下的输液管，脖颈处的共生契约纹路与他如出一辙。
其中一具少年的尸体，手腕上还戴着他在学校副本送给学生的护身符。
“这都是……失败品。”
沙哑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
江凛迅速转身，手电筒光束照亮倚在水管上的女人。
她穿着残破的白大褂，半边脸被泛着冷光的机械义肢覆盖，瞳孔中不断闪烁着诡异的数据流，“双生契约实验，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
女人抬手，墙壁上瞬间投影出密密麻麻的实验记录：“001号到069号实验体，均因情感冲突导致能力暴走，最终被执行清除程序。”
画面里，一对契约者在互相厮杀，鲜血溅满观察窗，其中一人的面容与江凛有七分相似。
“首到07号出现……”她调出沈灼的资料，指尖划过屏幕上“最终兵器候选者”的字样，“他的绝对理性，让高层看到了控制溯影者的希望。”
江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共生契约突然灼烧起来：“所以你们让他接近我？”
“准确来说，是创造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你。”
女人冷笑，机械义肢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病毒泄露事故、每一次副本相遇，甚至共生契约的签订……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但他失控了——当焚烬之火为你灼烧整个实验室时，我们就知道，实验彻底失败了。”
她指向远处通道，金属门上方的电子屏闪烁着“记忆清除室”的字样，“现在，07号正在接受最终的情感格式化手术，等他出来，就会变成真正的杀人机器。”
江凛冲向通道，却被女人的机械手臂拦住。
枪管抵住他的眉心，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天台沈灼的枪口：“江博士，你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看看这个。”
投影切换，沈灼被绑在手术台上，头戴的电极闪烁着蓝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往他体内注射黑色药剂。
画面右下角的倒计时显示：“情感模块清除剩余00:17:32”。
共生契约剧烈震颤，江凛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突然想起沈灼耳后永远贴着的创可贴——现在想来，那下面或许藏着控制芯片的接口；想起每次任务时，沈灼总会在危险来临前将他护在身后；想起天台分别时那个带着铁锈味的吻……原来全是谎言。
“让开。”
江凛的声音冷得可怕，溯影能力在指尖凝聚。
女人却突然大笑起来，机械义眼闪过红光：“来不及了！
一旦清除完成，07号就会进入猎杀模式，而你，将是他第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
警报声尖锐响起，红色警示灯疯狂旋转，广播里传来机械音：“警告！
07号实验体突破束缚，启动一级追杀程序。”
女人脸色骤变，机械手臂转向通道方向：“他居然提前苏醒了……”江凛趁机撞开她，朝着记忆清除室狂奔。
走廊里不断有机械噬骸涌出，他挥舞着手术刀，在溯影能力的加持下精准攻击它们的关节弱点。
鲜血与机油飞溅，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视网膜上的血色倒计时己经开始不受控地跳动，显示着他的能力即将彻底失控。
记忆清除室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江凛踹开门，看见沈灼正徒手扯断束缚带，胸口的电极还在滋滋冒电火花。
他的瞳孔中燃烧着不稳定的橙红色火焰，作战服被鲜血浸透，嘴角却挂着疯狂的笑意。
“沈灼！”
江凛冲上前，却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僵住——沈灼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如同陌生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军刀，刀刃正对着他的心脏。
“目标确认。”
沈灼的声音沙哑而机械，焚烬之火顺着刀刃蔓延，“清除溯影者，任务优先级：S级。”
江凛感觉心脏被狠狠刺了一刀。
共生契约的灼痛与心痛交织，他举起双手，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契约纹路：“沈灼，是我……错误指令。”
沈灼打断他，突然发动攻击。
火焰裹挟着刀风扑面而来，江凛仓促发动溯影，时间倒转两秒，堪堪避开致命一击。
刀锋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在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江凛后背抵着墙，看着沈灼一步步逼近，对方眼中跳动的火焰里，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里的那份报告——当焚烬者失去情感模块，将成为只遵循指令的杀戮机器。
“为什么……”江凛的声音发颤，“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还要留我到现在？”
沈灼的动作顿了一瞬，火焰在瞳孔中剧烈跳动，仿佛在与某种力量抗争。
但很快，他再次举起刀：“清除计划不可逆转。”
千钧一发之际，江凛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肩膀处正在蔓延的黑色纹路——那是噬骸病毒感染的征兆。
“看看这个，沈灼！”
他大喊，“你的血清还在我口袋里，你明明想救我！”
沈灼的瞳孔猛地收缩，握刀的手开始发抖。
焚烬之火明灭不定，实验室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
江凛趁机扑上去，死死抱住他，任由火焰灼烧皮肤：“就算你忘了一切，契约也不会说谎！
我们共享疼痛，共享心跳，你感受不到吗？”
共生契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痛，两人同时闷哼出声。
沈灼手中的刀当啷落地，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颤抖，火焰渐渐熄灭。
“我……”他的声音破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好痛……这里……”他捂着心口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江凛这才发现，沈灼的作战服下，心脏位置的皮肤正在浮现与他相同的黑色纹路——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共生契约早己将他们的生命更深地绑定在一起。
就在这时，通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天枢局的追兵到了。
沈灼抬起头，眼中的火焰重新燃起，这次却多了一丝清明：“走……从通风管道……”他站起身，将江凛推向角落的通风口，“我撑不了多久……我不会再丢下你！”
江凛红着眼眶，掏出沈灼留下的血清，“这次换我保护你！”
他将针头扎进沈灼手臂，不等对方反应，拽着他钻进通风管道。
身后传来天枢局指挥官的怒吼，而沈灼的手紧紧反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像一簇不肯熄灭的暗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