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婚姻:摔断腰后前夫无情离去
石膏从胸椎缠到尾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脊椎神经,疼得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邻床的阿婆正让儿子喂粥,瓷勺碰撞碗沿的叮当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我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迹,那形状像极了老家后山被暴雨冲刷的泥路 —— 就是那条路,三个月前的雨夜,我去收晾晒的稻谷时踩空了田埂,腰椎摔成了三截。
代国明冲进病房时,蓝色工装上还沾着广东工厂的机油味,那味道里混杂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与不安。
他搓着冻得发紫的手,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不锈钢底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医生怎么说?
" 他的目光掠过我苍白的脸,却没敢看我腰间鼓起的石膏,"厂里只准了三天假,误工费要扣不少。
" 他说话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病房门口,仿佛那里有能让他逃离这压抑氛围的出口。
我想伸手碰他袖口的油渍,却被牵引绳扯得动弹不得。
那牵引绳就像命运的枷锁,将我牢牢束缚在这痛苦的境地。
"医生说... 可能要卧床半年。
" 我的声音细若蚊蝇,看着丈夫喉结剧烈滚动,突然想起去年他摔断脚踝时,自己是如何连夜坐大巴去广州照顾,在出租屋里熬了一个月的排骨汤。
那时的我,白天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奔波,为他准备营养可口的饭菜,精心挑选食材,变着花样煲汤做菜,只为让他能快点好起来;晚上守在病床边,只要他稍有动静,就立刻起身查看,整宿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他的任何需求 。
头三天代国明还算尽心。
他笨拙地用棉签沾温水擦我的嘴唇,换尿袋时会背过身去,耳根却红得厉害,那模样带着些许生疏的关怀。
但当住院清单像雪片般堆在床头柜,他的耐心就像被针尖戳破的气球。
第西天清晨,他把凉透的白粥推过来,粥面上凝着一层油皮:"昨天那瓶白蛋白又花了八百,你知道我在流水线拧螺丝,一天才赚多少钱吗?
" 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不耐烦,语气里的埋怨像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我的心。
我盯着碗里漂浮的葱花,那是我昨天念叨着想喝的,如今却成了他指责我的由头。
"我...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石膏边缘磨得皮肤生疼,内心满是委屈与自责。
代国明突然把病历本摔在被子上,纸页震得我伤口发麻:"没想到?
你总是这么毛手毛脚!
要不是你非要回娘家盖房子,我们怎么会欠一***债?
" 其实,回娘家盖房子是他们共同的决定,为的是让年迈的父母能住得更舒服些。
当时,我西处打听施工队,精心挑选材料,每一分钱都花得精打细算,可如今却成了代国明指责我的理由,那些曾经一起规划的美好,在此刻都成了伤人的利器。
争吵在第七天凌晨爆发。
我疼得彻夜未眠,神经紧绷得像是随时会断掉的弦。
在寂静的深夜,听见代国明在走廊里压低声音打电话:"... 那婆娘就是个累赘,保险金下来我就..." 那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你说什么?
" 我用尽力气喊道,牵引绳被拽得哗啦作响,仿佛也在替我发出不甘的嘶吼。
代国明推门进来时,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起的嫌恶:"说你听不懂的话。
护士说今天该交押金了,你自己想办法。
"他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三百块,拍在床头柜上。
我看见他手腕上戴着块新手表,银色表盘在惨白的灯光下晃得我眼疼 —— 那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时,我用绣了三个月的侗锦换钱给他买的礼物。
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我对他的爱,如今却戴在他的手上,像是对我莫大的讽刺。
"你哪来的钱买表?
"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代国明把外套拉链拉得老高,露出里面崭新的羊毛衫:"厂里发的福利。
你管好自己吧,我下午就得赶火车回广东。
" 他说话时眼神躲闪,不再有往日的温柔,转身离去时,门被摔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椎骨错位般的响声,那声音仿佛是我们婚姻破裂的丧钟。
同病房的阿婆叹了口气,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妹子,男人啊,靠不住。
" 苹果的甜腥气涌进鼻腔,我突然想起七年前代国明创业失败,是我揣着刚满月的女儿,挨家挨户跟亲戚借钱。
那时,亲戚们的冷眼和拒绝让我倍感委屈,但为了丈夫的梦想,我咬牙坚持。
代国明抱着我哭,说这辈子都不会让我受委屈。
可如今,曾经的誓言在现实面前,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就像泡沫般一触即破。
第十天,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来了。
代国明不知从哪弄来套干净西装,点头哈腰地给理赔员递烟,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笑模样,那副谄媚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又心寒。
我躺在病床上,听见他们计算着伤残补助金和医疗费,总额刚好够我做二次手术。
代国明签完字,特意把银行卡在我眼前晃了晃:"放心,这钱我先帮你存着,等你出院了..." "等我出院," 我打断他,"这钱要用来做康复治疗。
" 我的语气坚定,可内心却充满不安。
代国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从那天起,他来病房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时拎着便利店的冷包子,那冰冷的食物仿佛也象征着我们之间逐渐冷却的感情;有时干脆说在加班,借口拙劣得让人一眼看穿。
我注意到他手机总是调成静音,洗澡时也揣在兜里,那反常的举动像一团迷雾,笼罩着我的心。
有次我趁他去打开水,偷偷解锁了他的手机 —— 聊天记录里,一个备注 "丽丽" 的女人发来消息:"国明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家长呀?
" 下面是几张***,女孩穿着代国明那件我眼熟的夹克。
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去的种种。
想起他们恋爱时,代国明会在我生日那天,跑遍整个小镇只为买我喜欢的蛋糕;想起他们结婚时,他牵着我的手,在众人面前许下一生的承诺。
而现在,这些美好的回忆都被眼前冰冷的现实击碎。
心沉到谷底的瞬间,伤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按响呼叫铃,护士跑来时,看见我咬着嘴唇没哭,只是眼睛红得像浸在血里。
"他不会来了。
" 我盯着天花板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把钱拿走了。
" 那话语里透着无尽的绝望,仿佛我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
此后的日子里,我在病房里度日如年。
我每天都在等待,期待着代国明能良心发现,回来照顾我,可每一次希望都化作失望。
我开始回忆他们婚姻中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感情破裂的原因,却发现那些曾经被我忽视的小矛盾,早己在岁月中生根发芽,在这次意外的冲击下,彻底摧毁了我们的婚姻。
第十七天清晨,我是被冻醒的。
窗户没关严,冷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寒意刺骨。
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床头柜上空空如也,昨天代国明带来的半袋橘子也不见了。
隔壁床的阿婆己经出院,铺位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有我的病床还缠着牵引绳,像具被遗弃的空壳。
护士来查房时,手里拿着张出院通知单。
"你丈夫早上来办的手续," 小护士不敢看我的眼睛,小声说,"他说... 说你可以回老家休养。
" 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指腹触到油墨印的 "代国明" 三个字,突然笑出声来。
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那笑声里有自嘲,有无奈,更有对这段婚姻彻底失望的悲凉。
我想起订婚后那个春天,代国明背着我蹚过涨水的小河,河水漫到他腰间,他却笑着说:"芳芳,以后我就是你的腿。
" 那时我趴在他背上,看见阳光在他发梢跳跃,像撒了把碎金子。
现在金子没了,腿也没了。
我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是女儿代丽芬昨天发来的语音:"妈妈,爸爸说你快出院了,我煮了你爱吃的甜酒鸡蛋等你。
" 我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眼泪终于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流淌,泪水滴在石膏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朵迅速枯萎的花。
走廊里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的声音,轮子咕噜噜地响。
我望着天花板上那片水迹,突然觉得它不再像泥路,而像代国明离开时,留给我的那道决绝的背影。
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烈,只是这一次,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 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爱情和信任,在这个冰冷的清晨,彻底腐烂在了这张空荡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