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时父亲塞给他的一千多块钱,在七十年代的香港堪称巨款——那是凉茶铺子起早贪黑攒了几个月的血汗。
张世豪精打细算留足日常开销,咬牙置办了一套五百港币的黑色西装。
他深谙“人靠衣装”的道理,笔挺的布料裹住野心,仿佛披上了战甲。
这日,张世豪召集阿勋等人。
见人到齐,他抽出五十元钞票拍在桌上:“阿辉,买酒去。”
几瓶廉价烧酒下肚,屋内蒸腾起躁动的热气。
张世豪碾灭烟头,目光扫过众人:“该动手了。
油麻地这么多帮派,总得挑块肉撕下来啃。”
阿勋皱眉:“豪哥,这些地盘可都归大哥成罩着……那个老狐狸?”
张世豪嗤笑,指关节敲了敲桌板,“只要钱给够,他巴不得有人替他清理门户。”
“那咱们动谁?”
阿辉急问。
“胖荣。”
张世豪吐出名字的瞬间,屋里骤然死寂。
阿勋倒吸凉气:“他手下二十多条刀口舔血的汉子,咱们这点人……硬拼是找死,” 张世豪嘴角扯出冰冷笑意,“可要是他头马泰国牛反水呢?”
见众人愕然,他压低声音,“那杂种在阿浩马子跳舞的场子欠了一***赌债。
设个局捏住命门,还怕他不变节?”
次日,张世豪一身黑西装踏入码头货仓。
咸腥海风卷着汗臭扑面而来,他径首走向纹身马仔:“张世豪,找成叔谈笔生意。”
马仔打量他锃亮的皮鞋与剪裁考究的外套,迟疑片刻转身通报。
大哥成正仰在藤椅上呷茶,眼皮懒懒一掀:“老张家的崽?
不在庙街卖凉茶,跑我这讨打?”
“给成叔送钱来了。”
张世豪微笑。
“哦?”
茶盖清脆一磕,“你爹那破铺子能榨出几个铜板?”
“胖荣手底下赌场粉档月月流水几十万,孝敬您才几万块。”
张世豪逼近半步,阴影笼住藤椅,“换我接手,每月三十万准时奉上。”
大哥成骤然坐首,身侧马仔肌肉贲张。
货仓里只剩海浪拍岸的闷响。
“后生仔,” 大哥成眯眼磨着后槽牙,“知道说这话的坟头草多高了吗?”
张世豪迎上毒蛇般的注视,纹丝不动:“办不到,您把我沉海喂鱼。”
漫长的死寂后,大哥成突然爆出夜枭般的大笑:“哈哈哈!
老张那老实人生了条豺狼啊!”
笑声戛然而止,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滚吧。
今天我没见过你。”
“过几日您等好消息。”
张世豪颔首,皮鞋踏着锈铁楼梯远去,身后目光如淬毒的针。
张世豪刚踏进出租屋,阿勋几人便围了上来:“豪哥,大哥成那老狐狸怎么说?”
“哼,还能怎么说?”
张世豪扯松领带,眼底淬着冷光,“喂饱了。
胖荣这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代价是每月三十万孝敬。”
“三十万?!”
阿勋倒抽凉气,“这老棺材瓤子也不怕噎死!”
“先让他吞着。”
张世豪碾灭烟头,火星溅进阴影里,“迟早连本带利吐出来。”
他猛地抬头,“阿浩,叫你马子阿丽找个‘流莺’,要懂事的。
阿勋,计划你跟他交代清楚。”
三夜蹲守,庙街舞厅霓虹终于映出泰国牛臃肿的身影。
“来了。”
张世豪在二楼卡座压低帽檐。
阿丽挽着个红裙女郎隐入舞池。
震耳电音中,红裙如蛇缠上泰国牛,胸脯蹭过他手臂。
泰国牛喉结滚动,汗津津的手滑向女人腰臀。
鼓点越来越急,两具身体几乎黏成一体。
“该收网了。”
张世豪冷笑。
红裙女咬着泰国牛耳朵说了句什么,他急不可耐搂着她挤出舞厅。
暗巷里,张世豪几人如鬼魅尾随。
破旧唐楼房门刚关,阿勋己抵住锁眼:“豪哥,现在冲?”
“让这泰种提上裤子再绝望。”
张世豪盯着腕表,分针爬过第十格时猛地挥手——“砰!”
木门被铁靴踹裂。
泰国牛赤膊跳起:“谁他妈……”话音未落己被阿浩掐着脖子掼在墙上!
“敢动我马子的妹妹?”
阿浩刀尖抵住他裤裆,“活腻了?!”
泰国牛僵着脖子看向床角——红裙女正捂脸啜泣。
他顿时面如死灰:“兄弟,我老大是胖荣……去***胖荣!”
阿浩一记勾拳捣进他小腹,泰国牛虾米般蜷缩在地。
咸腥海风卷过废弃码头。
泰国牛被麻绳捆住扔在水泥墩前,浪头拍打着他抽搐的腿。
“明晚带刀进胖荣的赌档,”张世豪鞋尖碾着他手指,“趁他数钱时,捅穿他喉咙。”
“不…不行……”泰国牛牙关打颤。
张世豪突然揪住他头发拖向海滩!
生锈的水泥搅拌机正轰隆转动,铁斗里碎石翻滚如绞肉。
“不做?”
张世豪把他半个身子按向旋转的钢齿,“我请你吃鱼丸——用你骨头渣子搓的!”
“我做!
我做啊——!”
泰国牛的惨叫混进机械咆哮,裤裆漫开腥臊水渍。
破晓前的油麻地赌档腥气弥漫。
泰国牛攥着砍刀缩在墙角,刀刃反光映出他痉挛的脸——昨夜搅拌机的钢齿还在脑中轰鸣。
“牛哥,荣爷叫您点卯。”
马仔的喊声惊得他差点脱手刀柄。
胖荣正叼雪茄清点钞票,肥硕身躯陷在真皮椅里像座肉山。
见泰国牛进来,他眼皮都懒得抬:“上月的份钱短了三成,***吞了?”
“是…是场子被条子扫了……”泰国牛声音发飘,汗浸透后襟。
“放屁!”
胖荣突然暴起!
整盒雪茄砸向他面门:“当老子不知道你赌输钱动账本?!”
滚烫烟头烫在脖颈的瞬间,泰国牛瞳孔骤缩——张世豪阴冷的命令与胖荣狰狞的脸重叠成鬼影。
“杀了他!”
“扔你进搅拌机!”
“骨头渣子搓鱼丸!”
“啊——!”
癫狂的嘶吼中,砍刀化作白光捅向胖荣肚腩!
刀锋入肉的闷响让全场死寂。
胖荣不敢置信地低头,肥厚手掌死死攥住没入腹部的刀柄。
泰国牛正对上他淬毒的眼睛,吓得松手倒退。
“叛……徒……”胖荣喉咙咕噜冒血,竟硬生生拔出砍刀踉跄扑来!
刀刃刮过肋骨的声音令人牙酸。
“拦住他!”
赌徒们尖叫逃窜。
几个忠心马仔刚摸出匕首,后门突然爆裂!
张世豪带人破门而入,钢管狠砸马仔膝弯骨裂声炸响。
混乱中他闪到泰国牛身后,冰凉短刀顶住其腰眼:“补刀。”
泰国牛被推得踉跄扑向胖荣。
垂死的肉山如同被激怒的野猪,高举的砍刀带着腥风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张世豪鬼魅般紧贴泰国牛后背,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泰国牛握刀的右腕,右手闪电般覆上其手背!
两股力量在瞬间拧成一股致命的绞索,操控着那把本属于泰国牛的砍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精准无比地捅向胖荣因暴怒而大张的喉咙!
“呃嗬——!”
胖荣的嘶吼被喷涌的血沫堵在喉间。
刀锋深深楔入,切断颈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他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高举的砍刀“哐当”砸落在地,充血的眼珠死死凸出,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被张世豪完全掌控的泰国牛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滚烫的鲜血如同破裂的高压水管,狂喷在泰国牛的前胸和脸上,瞬间将他染成血人。
浓烈的血腥味在密闭的赌档里轰然炸开!
“荣爷被泰国牛杀了!”
张世豪的厉喝震醒众人。
阿勋立刻带人按住挣扎的泰国牛:“这杂种吞钱败露就杀人!”
“我没有!
是张世豪……”泰国牛的辩驳被钢管砸碎满口牙。
张世豪踏着血泊坐上胖荣的皮椅,染血的西装下摆扫过桌面的港币。
“传话出去,”他碾着胖荣未熄的雪茄,青烟模糊了锐利眉眼,“泰国牛弑主,我张世豪替成叔清理门户。
从今往后——”烟头按进血洼滋啦作响。
“油麻地的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