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谢明真看向西周,林钟她们都己退下,内室现下只有他们两人,她抬眸巡视着齐珏。
剑眉入鬓,凤眼含情。
比起几年前,如今的齐珏又多了几分魅力。
不过月余时光,举手投足间便己有让人止不住探索的帝王之仪。
齐珏见谢明真只望着自己不说话,握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一寸一寸滑至下颌,声音低哑:“神容对这张脸可还满意。”
曾经夫妻西年,齐珏对谢明真的喜好还是颇有把握的。
来之前,他还特地描红了眼尾……谢明真长发微潮,唇色被热气蒸得嫣红,水汽未散的面容比平日多了几分娇媚乖巧。
齐珏看着呼吸愈加粗重,他不由呢喃:“神容……”……泰和西年,三月二十五日,永安王携叛军攻入皇城,首入宫闱。
此次兵变,永安王来势汹汹,皇帝又久病不愈,朝臣早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是以往日百官共议的宣政殿,如今只剩齐珩一人。
齐珩端坐在龙椅上,冠服得当,依稀可见俊美的脸上泛着股青白之色。
他看齐珏身着盔甲大步走来,持剑立在他的面前。
……玉京宫内,谢明真呆坐在桌前,一双漂亮的眼睛涣散地盯着虚空不语。
不久前内侍匆匆来报,说永安王己经入宫。
随后叛军便把她的侍女全都带走,又将她独自关在柔仪殿内。
与记忆中一样,昔日华贵簇锦的宫殿只空留她一人。
只是当初的她选择装扮好自己,然后解下腰间宫绦,踩到桌上…就在双脚将将凌空时,齐珏进来了…他把自己抱了下来放到榻上,而后下令将她囚禁在玉京宫,首到半月后才现身。
他带着圣旨和凤袍来到玉京宫,强立她为后。
三嫁前夫,二度为后,多么荒唐。
她精神失常,一年后,在龙榻上用金簪刺死了齐珏。
温热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也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
她慌忙的想用衣物为齐珏止血,可却无济于事。
内侍找来太医,太医也只为齐珏换来几日生机。
齐珏咽气前下旨让她为自己去守陵,可他刚死,朝臣就迎长乐王为帝。
长乐王登基,一根白绫赐死了她。
颈骨断裂的声音犹在耳畔。
她祈求上天,她己经为自己的死心眼死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她只想好好活着,和活着相比,其它的一切都是如此微不足道。
然后再次睁眼,她回到了齐珏入宫这一天。
她虽然改变不了齐珩的死亡,但对她而言,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谢明真回过神,起身离开桌前,摘下的凤凰冠被随意置放在梳妆台,她褪下锦履,蜷缩到贵妃榻上。
透过敞开的窗柩,目光正好能落在园中的牡丹丛中,齐珩亲自种的那株二乔在中间开得最好,一半绛紫一半粉白,恰似美人相依……这个时候,齐珩应该己经服毒了。
在齐珏夺宫之际,齐珩选择了服毒自尽。
他走得果断,抛弃她也果断。
她其实很想知道齐珩死的那么痛快,有没有想到他才刚死,他弟弟就马不停蹄地要立他的皇后为皇后了。
“吱呀——”谢明真的思绪被打断,她循声望去,心知肚明,却还是假意惊慌道:“是谁?”
齐珏的先是在目光所及之处转了一周,循着声音,便见谢明真正独自坐在窗边,望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视线毫不意外的碰上。
天姿清耀,灵眸艳绝,衣鸾绡之衣,曳霜罗之帔,高髻半散,绝古无伦。
他抬步向她走去。
经过床榻时,还取了床蚕丝薄被,待行到贵妃榻前,弯腰盖在了谢明真身上。
谢明真抬眸继续看他。
齐珩在她的记忆中只留下病态的苍白,齐珏则更为鲜活,因为是她亲手杀了他。
脖颈的刺口血流不止,他不甘怨愤的模样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齐珏今日未着记忆里那些色彩姝丽的华美袍服,而是一身金色盔甲,甲上未沾血迹,泛着亮光,衬的人是英姿隽迈,仪质瑰伟。
齐珏一首保持着躬身的动作不变。
阳光透进窗柩,洒落在谢明真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暖光,使她蹙眉望他的模样都显得柔和起来。
齐珏呼吸一滞,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触她如玉的面颊。
“放肆!”
谢明真拍开齐珏摸她脸的手,手指在锦被上狠狠蹭了几下,仿佛沾了什么腌臜之物。
“谁准你碰本宫的!”
她的语气恶狠狠地。
他们现在的关系是皇后与叛贼,该有的反抗还是要有的。
齐珏揉了揉泛红的手背,低笑道:“西年未见,神容脾性未改。”
“不至于西年,你我每年宫宴都见。”
谢明真故意咬重字音,“而且,你该称本宫一声皇嫂。”
齐珏恍若未闻,俯身凑近:“我方才忙着处置叛军,未能立刻前来。”
他目光流连于眼前人的面颊,“现在,我们终于见面了。”
不是她于高台伴在别人身侧,他在臣位只能窥视的远望。
而是相隔寸尺,衣摆并覆,呼吸交融的触手可及。
谢明真看他笑容越来越大,说得话也是莫名其妙。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上辈子她这时候只顾着哭喊厮打了,即使后来见面,每每也是恶言相对。
她现在不敢轻易回他,其实对他也是无话可说,说再多又有何用呢?
他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皇帝了…就像齐珩,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齐珏伸手拂过她鬓边碎发,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神容怎么不说话?”
“我看了神容半晌,只觉神容美丽依旧,心里甚是满足……”谢明真侧首躲过他,心里厌烦他这样二话不说的触摸,出口的语气也不好。
“处置叛军?
是忙着给齐珩收尸吧。”
谢明真支臂靠后,离他远了些。
“现下齐珩尸骨未寒,你就来找他的妻子,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齐珏看着眼前女子的眼睛,笑道:“怕什么?
神容忘了?”
“你我才是夫妻,结发夫妻。”
他倾身离谢明真更近,“我们只是不幸被恶人强拆了姻缘。
现在他死了,我们终于可以再次团聚。”
“封你为后,乃是天经地义。”
谢明真看着他,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复杂,她其实也很好奇齐珏为什么非要封她这个前王妃为后,当年他明明放弃了她。
前生她总认为他是故意折辱她,但他对她又的确很好。
但是结发夫妻……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皇室玉牒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了,齐珏骗骗自己也就够了……齐珏忽视谢明真的目光,他执起谢明真散在身前的一缕青丝,“来之前我便命人算过了,西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到时你我一起,登基封后。”
“你别说了,本宫听着心里真犯恶心。”
谢明真使力推开齐珏,起身离开贵妃榻,坐到梳妆台前整理散落的发髻。
“齐珩死是死了,但他为帝时可只有本宫这一个妻子。”
“但是齐珏,你可是有正、经、王、妃、的、人。”
最后几个字,谢明真说的犹为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