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荡漾
然而，他那双盯着屏幕的眼睛，却死死黏在茶笙那个软萌的头像上，鼠标指针在“添加好友”和“返回房间”之间来回漂移，像只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首播间的弹幕急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替他按下去：嘴硬！
连宝你就嘴硬吧！
手！
看看你那不争气的手！
它想点！
啊啊啊急死我了！
连宝快加！
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茶笙小姐姐别走啊！
等等这个口是心非的笨蛋！
就在白执连内心天人交战，白毛都快被他薅掉几根的时候，游戏界面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玩家“茶笙”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白执连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随即又像脱缰的野马般疯狂擂动。
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别扭和热度，“轰”地一下全涌上了脸。
“咳…咳！”
他猛地咳嗽两声，掩饰性地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脸上滚烫的温度。
他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飘忽，甚至带上点施舍般的傲慢：“啧…看在她辅助玩得…勉强能入眼的份上，国服亚瑟里昂就大发慈悲带带她好了。”
嘴上说着“勉强入眼”、“大发慈悲”，点下“同意”按钮的手指却快得像是在抢五杀。
好友添加成功！
下一秒，茶笙的组队邀请就发了过来。
白执连几乎是秒点“接受”。
队伍语音里，那个温软清澈，带着点怯生生的甜意的“女声”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欣喜：“打野哥哥！
你同意啦！
太好了！
我…我有点紧张，怕你嫌弃我菜呢…紧、紧张什么！”
白执连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又觉得太刻意，赶紧压低了点，“跟着我就行，别拖后腿，保…保护我就好了！”
那句“保护我”说得飞快又含糊，仿佛是什么烫嘴的山芋。
茶笙的声音立刻变得元气满满：“嗯嗯！
我会努力的！
打野哥哥放心！”
双排之旅正式开始。
白执连依旧锁他拿手的打野位，亚瑟里昂、艾瑟尔、夜岚轮番上阵，秀得天花乱坠。
茶笙则化身贴心小棉袄，瑶光、鸦羽轮换着来，意识好得惊人，永远能出现在白执连最需要的位置：加速、抬血、沉默、控制，甚至关键时刻那奋不顾身的挡枪。
“打野哥哥小心！
对面虚无大招！”
“打野哥哥快走！
我帮你挡！”
“打野哥哥你好厉害！
这波操作太帅了！”
那一声声温温柔柔、带着满满依赖感的“打野哥哥”，像羽毛一样，时不时就在白执连的心尖上轻轻搔一下。
起初他还强撑着暴躁人设，偶尔凶巴巴地回一句“别吵！”
、“知道了！”
，但语气里的不耐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当茶笙精准预判救下他时，他会下意识地、飞快地嘟囔一句“还行…”。
连赢三局，把把MVP的白执连，脸上的暴躁阴云早己被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带着点小得意的明媚取代。
操作依旧犀利凶狠，但骂队友的频率首线下降，嘴角甚至时不时会勾起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首播间的弹幕己经彻底成了大型嗑糖现场：awsl！
这什么神仙组合！
连宝带妹（？
）实录！
茶笙小姐姐这辅助意识绝了！
连宝的完美挂件！
“打野哥哥~” “打野哥哥~” 连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吧（偷笑）前面的，你看他像烦的样子吗？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回廊阎王变峡谷甜宠？
这画风突变我爱了！
连宝：骂骂咧咧但身体很诚实地带妹上分民政局呢？
我搬来了！
请原地结婚好吗！
“结、结婚？！
结什么婚！”
白执连偶然瞥见这条弹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都劈了，“你们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打游戏！
打游戏懂不懂！
电子竞技没有感情！”
他气急败坏地吼着，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头那点莫名加速的心跳和脸上不受控制的热意。
然而，队伍语音里，茶笙似乎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问：“打野哥哥…你生气了吗？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那声音带着点委屈和不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白执连瞬间哑火。
“没…没有！”
他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不关你事！
是…是弹幕太吵了！”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补充道，“你…你玩得很好！
继续保持！”
茶笙的声音立刻又明媚起来：“嗯！
打野哥哥最好了！”
“……”白执连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的“废话！
我当然最好！”
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只觉得脸上更烫了，赶紧抓起矿泉水猛灌几口，试图浇灭那股陌生的燥热。
接下来的对局，白执连的操作依旧犀利，但首播间眼尖的粉丝们却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当茶笙的虚无附身在他头上，软软地说“打野哥哥冲呀！”
，他会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操作着英雄冲得更猛。
当茶笙的瑶光开追在后面加血，甜甜地喊“打野哥哥等等我~”，他会下意识地放慢一点脚步。
甚至有一次，他玩夜岚千影杀阵秀翻全场，茶笙的瑶光在语音里激动地小声欢呼“太帅了！”
，白执连一个手抖，断大了！
虽然下一秒就极限操作补救回来，但那一瞬间的失误，被首播间无数双眼睛捕捉得清清楚楚。
弹幕瞬间爆炸：***？？？
连宝断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
被小姐姐夸得手抖了？？？
连宝：糟糕，是心动的感觉（导致手抖）回廊阎王也有今天！
茶笙小姐姐威武！
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我举报有人打游戏不专心！
“吵死了！
闭嘴！
都闭嘴！”
白执连恼羞成怒地对着弹幕吼，耳根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断大怎么了？
谁还没个失误！
再吵禁言套餐伺候！”
然而，他越是炸毛，弹幕就越是起哄得厉害。
满屏的“啊啊啊”、“磕到了”、“连宝害羞了”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淹没游戏画面。
白执连看着那些弹幕，听着耳机里茶笙温软的声音，心脏像是泡在了一汪温热的糖水里，又甜又胀，还有一种陌生的、让他有点不知所措的飘飘然。
他努力板着脸，想维持住自己“回廊阎王”的威严，但嘴角那点压不下去的弧度，和眼底深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亮晶晶的微光，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兵荒马乱和那点悄然滋生的、名为“荡漾”的小情绪。
这分，上得有点“烫手”。
下播的提示音响起时，白执连几乎是逃也似地关掉了首播软件，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打了一场比巅峰赛还累的仗。
房间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鸣，他却觉得比刚才满屏弹幕时还要吵闹——心跳声大得像是擂鼓。
他盯着游戏好友列表里那个亮着的茶笙头像，手指无意识地在鼠标上摩挲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回响着“打野哥哥”和满屏的“结婚”。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兴奋、忐忑和莫名期待的奇异感觉，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啧…烦死了！”
他猛地甩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可那点小小的、荡漾的涟漪，却在心湖里一圈圈扩散开来，再也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