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充满了土腥味和草香,还有什么奇怪的、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交谈声,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语气很焦虑。
蒲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几个土著村民围在床边。
他们肤色黝黑,头发短而微卷,在帮他包扎伤口。
虽然他们的手法很生疏,像是刚练习过的,但至少有些作用。
“这些土著都是黑人,难道这里是南原洲?
自己是从中月洲穿到二十年后的南原洲了?”
“应该是他们把自己救回来的,现在一定是在他们的村子里了。”
“这里看起来,嗯,就又穷又破。
这穿的地方也不行啊,看来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
“唔……”蒲剑低声***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像被沙子堵住。
“呃,别动,别动……”,这时一个年轻的黑人试图让他安静下来,语气带着些许急切。
虽然他的英语说得有些生硬,发音也不够清晰,但躺在草席上的蒲剑却明白这个声音的意思了,不再动弹了。
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大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蒲剑歪过头,发现自己的外衣己经被脱掉了,只剩下平角裤了。
那平时没怎么保养过的一身黄皮,在周围黑人土著兄弟的衬托下,竟然感觉变得白花花的了?
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伤口包扎的布条己经解开了,暗红色的伤口不时会有小股鲜血流出,不是那么吓人,但绝对会让人心慌。
蒲剑感觉隐隐的不安,心里很担心右腿能不能保得住。
自己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成为独腿青年啊。
“我,我的腿……”蒲剑想问自己的伤势,但他的喉咙像是卡住了,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见。
“你,腿,很不好。”
先前那个年轻黑人,瞪大眼睛,看着蒲剑,说着半生不熟的英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听这个年轻黑人的意思,自己的腿可能要废了?
“什么,我的腿,要完了?”
蒲剑感觉眼前一黑,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年轻黑人,看着蒲剑绝望的神情,同情地叹了口气。
他叫赛蒙,就是他在狩猎途中,救下了被鬣狗围困的蒲剑。
赛蒙又看了眼伤口,就跑到屋外,大声喊了几句。
过了一会,赛蒙和两个人进来了。
一位是老者,满脸皱纹,头顶裹着一层己经干硬的红泥,中间竖着一根长长的羽毛。
他是这个村庄的老族长卡拉尔,年轻的时候游历过很多地方,会说多种语言,有一些见识。
另一位是中年男人,身材结实,脸上有些硬朗的线条,背着一个简陋的布包。
“我把兽医叫过来了,也许他能救你。”
老族长缓缓说着英语,声音低沉嘶哑。
大致听懂了,总算有大夫来了,看样子保住右腿有一点希望了,蒲剑稍微感到安心了一些。
他猛地回过味来。
兽医?
不是!
这是把自己当牲口了呀,真的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兽医大咧咧地走到蒲剑床前,微微弯腰看着他的大腿,伤口己经开始发炎,周围的皮肤发红,肿胀且有脓液渗出。
“啊?
是枪伤啊。”
兽医用干燥的声音对老族长说道,“己经感染了,不太好弄呀。”
老族长点点头,“尽力吧,拉迪。”
赛蒙紧张地问兽医:“拉迪大叔,还有救吗?”
兽医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下,“试试吧,我可是看牲口的。
赛蒙,你们先把他绑起来,待会乱动可受不了。”
于是旁边围着的几个年轻黑人便在茅草屋里找了几根绳子,把蒲剑的手脚缠上,麻利地绑在床边的木头柱子上。
看样子,他们对绳索捆绑很有经验啊!
还没反应过来呢,己经捆得扎扎实实,感觉像是要宰牲口的感觉。
兽医随手从包里取出一些草叶子,抬头看了年轻黑人一眼,嗡声说道:“赛蒙,让他嚼点可可草,就没那么疼了。”
又猛地从包里取出一把刀,用块布快速擦几下刀身,然后在旁边灶台的火焰上烫了烫,显然是要准备动刀了。
蒲剑看着有些心虚,兽医救人,行不行啊?
得,人就是高级动物,也不算是跨界吧?
就这么首接开刀吗,这能忍得住吗?
自己受伤的这条腿还能保住吗?
他不由紧张地冒汗。
这时候,赛蒙拿着可可草,递到蒲剑嘴边,呶了一下嘴,示意他含在嘴里。
蒲剑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草叶子啊?
但还是张口含住了草叶,闻到一股薄荷般的味道,用力咬了咬,感觉嘴里有丝麻麻的感觉。
这时,赛蒙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蒲剑懂了,于是将咬烂的可可草吞了下去。
味道有些苦涩,一股清凉在身体深处蔓延,原来这可可草还有点麻醉的作用。
兽医开始用那把烫过的刀子在大腿上的伤口处切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草药的味道。
蒲剑咬紧牙关,任凭刀刃在皮肤上划过。
可当刀尖挑开伤口时,还是痛地喊了出来。
“呜呜,疼啊……”,还想再喊时,嘴里却被兽医顺手塞进一块破布,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有股烟熏的味道,我都快窒息了。
这是什么呀,抹布吗?
能不能找一块干净点的?”
随着刀刃深入,鲜血再次涌出,但兽医倒是稳稳地拿着刀,将伤口扩大,最终露出了那颗深嵌的子弹。
“这也太狠了,就这么开刀啊?
把我当成关二爷了。”
感觉大腿痛的不停地在颤抖,可这才是刚刚开始。
蒲剑看到兽医从布包中拿出一个简陋的夹子,在炭火上消消毒,头上的汗都要流下来了。
“呜呜……,刚才那还只是开胃菜啊?
现在才是主菜哇!
这踏马得多疼啊?
啊……”。
还没来得及害怕,突如其来的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让蒲剑首接感觉到什么是灵魂升天。
原来是兽医正在轻轻地抓住子弹的尾部,开始慢慢拉扯。
每一分的拉扯都让蒲剑的意识变得模糊,他闭上了眼睛,竭力想忍住因疼痛而传来的剧烈波动。
“啊,我的妈呀,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太踏马疼了!”
就在蒲剑痛不欲生时,快要昏过去时,兽医嗡声说:“好了。”
蒲剑浑身是汗,长出一口气,大腿一下子松弛下来。
子弹取出来了,被丢在一旁的盘子里,看上去并不特别干净,但至少不再会继续压迫神经了。
兽医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涂上厚厚的草药,从包里又找了块新的布条包扎好。
兽医漫不经心的擦擦手上的血,又取了些可可草递给赛蒙,“让他再嚼点这个。”
说完后,兽医又转过身,对后面坐着的老族长说:“咱们没多少药,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运气了。”
老族长开口了:“既然这样,那就先让他休息吧,后面就看神灵的保佑了。”
赛蒙看着蒲剑,轻声对他说:“别乱动,好好躺着。”
然后便和其他几个黑人小伙子把捆着的绳子解开了。
蒲剑听着他半生不熟的英语,点了点头。
虽然此时心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恐惧,但至少还活着。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依靠这些原始、朴素的力量,来渡过这场生死劫。
这时,老族长走过来,安慰他说:“安心养伤,神灵会保佑你的,年轻人。”
蒲剑首接震惊了,因为老族长说的是汉语!!!
“在这个地方,居然有老者会说汉语,这也太离谱了?”
没等蒲剑来得及多想,老族长将赛蒙叫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兽医,还有屋内其他人离开了。
只剩下赛蒙一个人在,他略微收拾了一下屋子,把蒲剑身上换下的那堆破烂不堪,沾满鲜血的衣物摸了摸,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放在了床头的一个小木盒里。
然后把衣服放在木盆里,拿出去清洗。
好半天洗完了衣物,搭在外面的晾衣绳上,赛蒙又抱回来一大堆干茅草,铺在了屋内的空地上,便躺在茅草上要睡觉了。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救一个人,真不容易啊!
赛蒙迷迷糊的想着,不一会,便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天色己晚,村子外响起了虫鸣和夜风的声音。
蒲剑躺在草席上,一面强忍着浑身疼痛,一面脑子里胡思乱想。
自己这条腿能保住吗,应该是可以吧?
蒲剑自我安慰着。
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天知道!
但眼下看来,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回到穿越前的世界了。
想到这,心里又是一沉。
就这样,在模糊的意识和剧烈的疼痛的反复折磨下,蒲剑不觉中昏睡了过去,一切都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