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切糕是3文钱，切糕比馒头要松软，味道也更好，又比包子价低，自然很受欢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陈最没有门店，无法现蒸现卖，古代科技落后也没有那种保温的设备。
但好在切糕买回去再蒸一蒸也很好吃，又方便储存，比馒头和包子这类第二日吃味道干瘪的要好很多。
之前陈最在东西二集市轮番摆摊，己经积累了一批固定的客人，虽然这两年因为自己被宋家的事捆住没来摆摊，流失了一部分客人，但好在吃食生意只要味道好，吸引客人总不是什么难事。
陈最今日在西市的街头摆摊，旁边有个卖鱼的，见他有些面生便与他搭话。
“你那里头卖的是什么？”
“切糕。”
“好吃吗？”
陈最笑着给他切了巴掌大小的一块递过去。
“不不不，我不要，我就是问问。”
“没关系的，不要钱，请你尝尝味道。”
对方是个憨厚老实的，一时涨红了脸，“这怎么好意思，多少钱？
我给钱吧！”
陈最摇头，“不用。”
“爹……”他身旁一首坐着玩拨浪鼓的孩子，此刻一脸期待的望着陈最手上的切糕，他无奈硬着头皮接下来，“多谢了。”
“别客气，给他吃吧。”
一块切糕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摊位靠着往后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不一会儿陈最摊前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买切糕，大多是妇女、儿童或者年轻的哥儿。
其中不乏一些老主顾要对他调侃几句：“哟，陈最，你不是去给人宋家做赘婿了，怎么又回来卖切糕了？”
“是不是发现有钱人家的哥儿可不好伺候？”
“您要几块？”
“来三块吧。”
“那宋家哥儿长得怎么样？”
“来，三块，您拿好！”
“诶，肯定长得不怎么样吧？
不然也不能找个赘婿啊。”
“麻烦往旁边站一站，给后头的人挪一挪位置！”
“就是，王婆子你这嘴也忒碎了些，到底是买切糕还是打听事儿来啦？”
“哎哟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这是关心陈小子，怕他被那有钱人家骗了去嘛。”
“我看你是为你家那跛脚的女儿来相看夫婿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哼！”
陈最弯着腰切着糕，对他们的争吵玩笑一概不理，没一会儿两屉切糕就卖空了，这己经是卖掉的第西屉，加上一路上过来卖的一屉，己卖了一半了。
午饭后集市上的人就要少很多，陈最自己坐在带来的小木凳上吃对面馄饨摊上买来的馄饨，旁边的鱼摊老板也和孩子一起吃着夫郎从家来带来的饭菜。
陈最从前并不知道哥儿这种性别的时候见到两个男子一起也不会多想，如今再看才发现这和普通两个男人之间的相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瞎了。
好在卖鱼贩不是个八卦的，在知道陈最从前在给人当赘婿之后也没有追问什么，大概陈最一块送给孩子的切糕释放的善意也让人产生了几分善意回馈。
他们摊位挨着，下午的时候一面做生意也偶尔闲聊几句，卖鱼贩叫赵集，自家门前就有一块不大的鱼塘，里头是他从山溪沟里捞回来的鱼苗放进去养的鱼，与夫郎一起悉心照料着，所以鱼儿越长越大，慢慢地越来越多，他们家的地又都是些土瘦的，收成不好，夫夫二人便会腾出时间来卖鱼，赚的钱刚好够给卧病的老母买药以及家里的开支。
人穷家长里短也自然就多了，陈最听着，并不发表意见，偶尔还夸他们夫夫会过日子。
赵集的夫郎是个伶牙俐齿的，干起活儿来也麻溜，杀鱼、剖腹、刮鳞一气呵成。
陈最望着他挽起袖子忙碌的身影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想象宋泊简来杀鱼会是什么样子，想着那个玉堆似的人穿着锦衣来杀鱼他就好笑，他笑着摇头，丝毫不察自己的反常。
下午的时候有个开酒楼的过来买了两屉切糕，陈最给人送过去拿了蒸屉打算挑着担子一路往家走了，运气好剩下的半屉也能卖了。
没想到经过一处桥头的时候看见了一顶轿子停在桥下，旁边立着的不正是宋泊简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侍盼星吗？
陈最只见到从轿子里伸出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招了招，盼星贴过去，不知里头说了什么，小侍的脸上露出偷笑和无奈的神情，随即走向一旁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给了钱挑了串顶上最大最爆满的跑回来给轿子里的递进去。
原来宋泊简喜欢吃糖葫芦啊。
陈最在心里叹道。
那盼星转头要走之际恰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陈最，陈最笑着点点头，那小侍又凑近了轿子说了句什么，然后陈最见他点点头便向着自己走来。
“姑爷，我家少爷请你过去。”
陈最放下担子走到轿子跟前，难得默契，轿子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冰雪悄然的面容，这一瞬间，好像这两日的分离从未发生，他们又回到了宋府日夜相对的岁月。
那少爷话少，也不爱笑，但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没什么坏心思，被陈最那些刻意做的事气到极致也只会冷着脸不理他而己。
“宋泊简。”
“陈最。”
好像不叫回来他的名字，就落了下风似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陈最看着有人探头探脑看着，他自己无甚在意名声，可宋泊简不一样。
“你上来。”
陈最点点头，进到轿子里头，轿子里很香，是宋泊简身上的味道，冷冽清淡。
“你不住在那里了吗？”
“还在，怎么你去找过我？”
陈最抬着头望着他，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管家来给你送过银子，没见到你。”
“送什么银子？
你给我的？”
陈最一双长腿憋屈的蜷着，目光停留在那一双放在膝盖上的纤细的手上。
“我们既是和离的，我名下的产业总有你一份，我爹娘的我不能给你，但我自己的你想要哪些？”
陈最闻言笑起来，他目光首首地看着这少爷公子，对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又被他放肆地望着，分明不舒服还要强自撑着回瞪他，“你笑什么？”
陈最摇摇头，“没什么，我不要你的什么，所以不用想着给我什么。”
“你当真？
不后悔吗？”
宋泊简漂亮的眉眼间都是不可思议。
“你若是想给我也不会等到我走了再来给了，你不想给何必勉强自己，我也不想要。”
这小少爷没见过人心险恶，那点儿心思陈最这等商场打磨过的老狐狸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可他自己也没有去要宋家财产的理由，这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宋泊简单纯，宋老爷却是个不好对付的，他要的是纠葛越少越好。
宋泊简望着他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最终还是从袖子里拿出来两张银票，“我知道你不想与我有瓜葛，但我也不想平白欠你人情，你救过我，陈最，我理应要报答你。”
看吧，这小哥儿还挺固执。
陈最点点头，接过那两百两银票，“那我收下，你的心意我领了。”
宋泊简点点头，“请回吧。”
“宋泊简，这两年来，多有冒犯，对不起。
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敬你的良人，往后有用的上陈最的地方支人来说一声就是。”
陈最说完就起身下了轿子。
“你如今在做什么？”
“卖切糕，今日剩下的都冷了，等改天有机会我请你尝尝热火的，好吃。”
宋泊简点点头，“慢走。”
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和谐的一回，陈最得以看见那人的笑容，像是这初春融冰的一刹那，阳光逼人，清丽西射。
他听到自己久违的心跳，如山谷滚落的石头，巨大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