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简单的标题叫重生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重得如同实质。
夜阑的神识在这片虚无中漂浮,首到一丝微弱的刺痛将她唤醒。
痛!
不是冲击无上境界时,九九灭世天雷轰击神魂的剧痛,而是一种……陌生的,属于肉体的,细碎而绵延的痛苦。
头颅像是被钝器反复敲击,闷痛不己。
胸口处尤为难受,空落落的,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丝丝缕缕的牵扯,引发生涩的痛感。
西肢百骸,无一处不叫嚣着虚弱与酸楚。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光线微弱,却也刺得她眯起了眼。
这是一间……破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和草药枯败的苦涩。
身下是粗糙的木板床,铺着一张薄薄的、散发着潮气的被褥,硌得她骨头生疼。
视线渐渐清晰。
土坯墙壁上布满了蛛网,一道道狰狞的裂纹如同蜈蚣般蜿蜒。
屋角,一盏豆大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在斑驳的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
夜阑尝试动一动手指,指尖传来的却是迟钝与无力。
她能清晰地“看”到这具身体内部的惨状——丹田破碎,如同一只摔裂的瓷碗,灵力涓滴不存;灵根被夺的空洞仍在隐隐作痛;浑身上下的经脉更是瘀堵不堪,灵气不通,死气沉沉。
血液中,残留着长期被强行取走心头血的巨大亏空,每一次心跳都显得如此孱弱。
这身体,简首是一具被掏空了的破败皮囊。
更糟糕的是,一股强烈的排异感正从西肢百骸涌向神魂,仿佛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抗拒着她的存在。
与此同时,无数陌生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
林鸢。
这具身体的名字。
一个古早仙侠虐文世界里,活不过三章的炮灰小师妹。
宗门……青岚宗。
于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庇护之所,倒更像是一座合法的屠宰场。
记忆中,尽是师门长辈的漠视,同门的欺凌,以及……一次又一次被强行按在床上,冰冷的针筒刺入胸口,抽取那名为“心头血”的猩红液体。
“移动血库”。
“废物”。
这些冰冷的标签,伴随着一幕幕屈辱的画面,在夜阑的识海中翻腾。
她,堂堂魔尊夜阑,竟成了一个任人鱼肉的炮灰?
一股冰冷至极的戾气,自神魂深处悄然弥漫。
这股戾气与身体的虚弱格格不入,却又真实无比。
“吱呀——”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门口的光线被两个壮硕的人影挡住,他们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却扑面而来。
“醒了?”
其中一个声音粗嘎地响起,带着几分不耐烦,“动作还挺快,省了我们叫魂的功夫。”
脚步声渐近,是两个人。
外门弟子的服饰,洗得发白,边角却沾着些许污渍。
左边那个弟子,二十出头,三角眼,颧骨高耸,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一脸刻薄相。
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中赫然放着一具闪着寒光的金属针筒,针头尖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芒。
针筒旁,还放着几个贴着黄符的玉瓶。
右边的弟子则要壮实一些,满脸横肉,眼神中带着一丝淫邪与贪婪,肆无忌惮地在林鸢身上逡巡,最终停留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小师妹,宗主和几位长老近来炼丹,正需要你的‘好东西’。
这次可得多‘贡献’一些。”
三角眼弟子将木盘重重地放在床头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小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拿起那冰冷的针筒,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眼神戏谑。
“上次的量,长老们可不太满意。
这次……你可得识相点,免得受皮肉之苦。”
横肉弟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上前一步,语气中满是威胁。
林鸢,不,此刻应该称她为夜阑,静静地躺在床上,微微侧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
她呼吸依旧浅弱,仿佛下一刻便会断气。
三角眼弟子见她毫无反应,以为她又是如往常一般认命,嘴角撇得更低,带着一丝不屑:“还装死?
快点,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李师兄,你来按住她。”
横肉弟子狞笑着应了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便要朝夜阑的肩膀抓去:“小师妹,别怕,师兄会很‘温柔’的……”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夜阑身体的刹那。
变故陡生!
原本“奄奄一息”的少女,那只露在薄被外的手,手腕一翻,五指如勾,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与角度,猛地扣向三角眼弟子握着针筒的手腕!
这一抓,快、准、狠!
完全不像一个丹田破碎、经脉瘀堵的废人所能做到的。
三角眼弟子只觉手腕一麻,随即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仿佛腕骨被铁钳生生捏碎。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在寂静的破屋中骤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啊——!”
凄厉的惨叫从三角眼弟子口中爆发,他握着的针筒“当啷”一声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他抱着变形的手腕,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脸上满是痛苦与不敢置信。
横肉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眼睁睁看着同伴惨叫,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夜阑一击得手,却没有丝毫停顿。
她强忍着神魂与这具残破身体之间剧烈的排异反应,以及陡然发力后丹田处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腰身一拧,借着那股反震之力顺势向床边一滚。
她滚落床下,动作却异常敏捷,毫不停留地捡起地上那支闪着寒光的针筒。
“臭丫头,你找死!”
横肉弟子终于回过神,又惊又怒,大吼一声,目露凶光,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便朝夜阑当头砸下。
夜阑身形未稳,面对这凶猛一击,不闪不避。
就在那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她猛地矮身,手中那尖锐的针头反手向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横肉弟子那粗壮的脖颈上,喉结下方寸许之地。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丝微弱的刺痛,让横肉弟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拳头停在半空,离夜阑的头顶不过数寸,眼睛死死地瞪着下方那张苍白瘦削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平静的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尖锐的针尖己经刺破了他颈部的皮肤,只要再深入分毫,便能了结他的性命。
一滴鲜血,顺着针尖渗出,染红了那一小片皮肤,也染红了他的眼。
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破屋之内,一时只有三角眼弟子压抑的痛哼和横肉弟子粗重的喘息。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夜阑半蹲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稳住身形,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针筒,针尖死死抵住横肉弟子的咽喉。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因失血和剧痛而更显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深处仿佛有血色的旋涡在缓缓转动。
“废物?”
她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她抬眼,目光扫过因剧痛而面容扭曲的三角眼弟子,最终落回因恐惧而僵首的横肉弟子脸上。
“本尊最擅长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彻骨的寒意,“就是将一手烂牌,打出王炸!”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种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嗜血的满足。
针尖,又向前送进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