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齿轮壁垒·失控边缘
警报声如同淬毒的钢针，持续不断地扎进夜烬的耳膜，与脑海深处魔神疯狂的呓语、姐姐染血的影像激烈碰撞，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
红蓝刺目的光芒粗暴地扫过满地狼藉的脊兽尸体、粘稠的绿血，最终定格在他身上，如同冰冷的审判镣铐。
“发现高危能量反应源！
锁定目标！”
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清道夫编码：夜烬。
立即解除武装！
双手抱头跪地！
重复！
立即解除武装！
跪地！
否则将执行致命清除程序！”
沉重的金属靴踏碎腐朽金属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快速逼近！
西个身影冲破弥漫的辐射尘絮，出现在垃圾山构成的狭窄通道口。
标准的“穹顶猎犬”制式装备：全覆盖式合金外骨骼闪烁着冰冷的哑光，头盔面罩是单向不透光的黑色，如同无面的恶鬼。
肩部能量武器平台己经充能完毕，幽蓝的光束发生器锁定了夜烬的胸膛和头颅。
手持的动能步枪枪口散发着森然寒意。
精锐小队。
绝非下层常见的治安巡逻队可比！
夜烬单膝跪在泥泞中，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体内狂暴力量的冲突而微微颤抖。
碎光短刃深深插入地面，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点。
赤红的右眼死死盯着逼近的猎犬，瞳孔深处是翻腾的仇恨岩浆和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杀意。
左眼的赛博义眼视野依旧混乱，黑白雪花夹杂着猩红的警告信息和姐姐被贯穿胸膛的残酷画面碎片，疯狂闪烁。
警告！
外部高威胁目标锁定！
暗蚀侵蚀加速！
理智防火墙崩溃风险：78%！
建议：献祭！
用他们的灵魂平息怒火！
获得力量！
撕碎他们！
魔神的低语如同毒蛇缠绕，不断侵蚀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最后一次警告！
目标‘夜烬’！
解除武装！
跪地！”
为首的猎犬小队长上前一步，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金属的摩擦感，他肩部的能量武器嗡鸣声陡然升高，锁定光点变得更加刺目。
瘫在窝棚门口的毒齿像抓住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救我！
大人！
他是怪物！
他杀了那些野兽！
他身上有黑光！
他想杀我！”
肥硕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夜烬，污秽的脸上涕泪横流。
猎犬小队长冰冷的目光扫过毒齿，没有丝毫停留，重新聚焦在夜烬身上。
“目标具有高度危险性及污染性。
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三…二…”倒计时的冰冷数字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通行密钥的幽蓝投影悬浮在身前，通往复仇之路的门票唾手可得！
姐姐的血仇！
天界之塔！
他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
“呃啊——！”
夜烬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那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咆哮！
在倒计时“一”字即将出口的瞬间，他动了！
不是跪地！
不是投降！
插入泥地的碎光短刃被狂暴的力量带起，卷起一片腥臭的泥浆和破碎的脊兽甲壳，如同暗器般射向最前方猎犬小队的能量武器平台！
同时，他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后方——一堆由巨大废弃引擎和扭曲管道构成的掩体后弹射！
“开火！”
冰冷的命令几乎与夜烬的动作同步！
咻！
咻！
咻！
三道刺目的幽蓝能量光束撕裂空气！
其中一道精准地命中了射来的碎光短刃！
特种合金在高温能量束下瞬间熔断、气化！
另外两道则狠狠轰在夜烬刚刚离开的地面！
轰隆！
泥泞混合着金属碎片和脊兽残肢被炸得冲天而起！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恶臭席卷开来！
哒哒哒哒哒——！
动能步枪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紧追着夜烬翻滚躲避的身影，狠狠凿击在废弃引擎厚重的金属外壳上，爆出密集的火星和刺耳的撞击声！
流弹西处飞溅，在周围的垃圾堆上留下深深的弹孔！
夜烬的身影在爆炸的烟尘和密集的弹幕中如同鬼魅般穿梭！
左眼的赛博义眼在剧痛和干扰中强行恢复了一部分功能，视野里是高速运算的弹道轨迹预测线！
身体凭借非人的反应和清道夫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在狭小的掩体间做出一次次极限规避！
子弹擦着他的战术护甲飞过，留下灼热的凹痕！
“目标移动速度异常！
疑似进行过非法神经强化！”
一名猎犬队员在通讯频道中快速报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压制射击！
封锁其移动空间！
B组，准备投放‘静滞力场’发生器！”
小队长冷静下令，肩部能量武器再次充能。
密集的火力网瞬间变得更加狂暴！
子弹和能量束交织成死亡之网，将夜烬牢牢压制在引擎掩体后方狭窄的区域！
灼热的气流和金属碎片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外骨骼装甲沉重的脚步声正在从两侧包抄！
静滞力场一旦展开，他插翅难飞！
通行密钥的投影在混乱的能量流和烟尘中微微闪烁。
姐姐染血的脸庞再次清晰！
那柄贯穿她胸膛的审判之矛，冰冷刺骨！
“不！！！”
绝望与暴怒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炸开！
灵魂深处那层薄冰般的理智，在魔神的狂笑和血仇的灼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压制！
束缚！
蝼蚁的挣扎！
释放我！
释放暗蚀！
让他们的血肉成为你力量的基石！
撕碎他们！！！
“闭嘴！”
夜烬在心底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但身体深处，那股蛰伏的、污秽的、充满毁灭欲望的黑暗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再也无法遏制！
嗡——！
以夜烬蜷缩的掩体为中心，空气猛地向内坍缩！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的黑暗能量轰然爆发！
如同深渊张开了巨口！
无数细密的、带着不祥猩红纹路的黑色电弧在其中疯狂跳跃、炸裂！
引擎掩体厚重的金属外壳瞬间被这股爆发的黑暗力量扭曲、撕裂，如同脆弱的纸片般向外抛飞！
“什么？！”
包抄过来的两名猎犬队员首当其冲！
覆盖全身的合金外骨骼在那股纯粹的湮灭性能量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
外骨骼的能量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进远处的垃圾山，发出沉闷的巨响，生死不知！
“目标能量反应指数级飙升！
突破阈值！
是…是界域污染！
最高等级！”
通讯频道里传来惊恐的尖叫！
“撤退！
立即撤出能量爆发范围！”
小队长骇然下令，肩部能量武器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团翻滚扩张的黑暗开火！
幽蓝光束射入黑暗，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便消失无踪！
黑暗的中心，夜烬缓缓站了起来。
他低垂着头，身体被翻滚的、粘稠的黑色能量包裹，如同披上了一件来自地狱的斗篷。
无数猩红的电弧在他周身游走、炸裂，发出滋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他***在外的皮肤上，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纹路疯狂蔓延、蠕动，几乎覆盖了脖颈和半张脸！
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极致暴虐与冰冷绝望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区域！
辐射尘絮被这股气息排斥，形成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他缓缓抬起头。
左眼的赛博义眼彻底被猩红的光芒吞噬，如同恶魔之瞳。
而那只人类的右眼，赤红褪去，只剩下一种非人的、绝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毁灭欲望！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炸开！
那不是语言，是纯粹毁灭意志的宣泄！
声波裹挟着黑暗能量，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剩余的两名猎犬！
小队长和另一名队员只来得及将能量护盾开到最大，便被这恐怖的冲击狠狠掀飞！
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
他们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在远处的金属墙壁上，外骨骼严重变形，头盔面罩碎裂，露出下面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夜烬——或者说，被“暗蚀”暂时主宰的存在——迈步向前。
脚步落下，脚下的泥泞和金属碎片在黑暗能量的侵蚀下无声地化为飞灰。
他走向离他最近、挣扎着想爬起来的猎犬小队长，那只猩红的、漠然的义眼锁定了他。
小队长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他徒劳地想去摸腰间的备用武器。
就在这时！
嗤——！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弥漫的恐怖威压！
不是子弹！
不是能量束！
是一支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注射器！
它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从侧面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目标不是夜烬，而是他脚下不远处一片被黑暗能量污染、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金属碎片！
注射器精准地命中了那片金属！
嗡！
注射器尖端瞬间爆开一团柔和的、带着净化气息的淡蓝色能量场！
这能量场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频率，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
嘶啦——！
那片被暗蚀污染的金属碎片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红光，随即在蓝光的压制下迅速黯淡、龟裂！
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微观层面发生了剧烈的湮灭反应！
这突如其来的、并非针对他本体，却精准干扰了能量环境的攻击，让被暗蚀主宰的夜烬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漠然的、毁灭一切的意志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猩红的义眼下意识地转向攻击来源的方向！
就在那堆被炸塌的窝棚废墟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被厚重防辐射帘布遮挡的狭窄入口处。
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点点油污和不明污渍的灰色工装连体服，外面套着一件磨损严重的皮质围裙。
身材高挑纤细，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被一个简易的金属发箍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
脸上戴着半张式呼吸过滤面罩，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冷静，如同深秋的寒潭，没有废土常见的麻木、恐惧或疯狂。
此刻，这双眼睛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审视，正透过面罩上方的透明护目镜，死死地盯着被黑暗能量包裹的夜烬。
她的左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右手则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微弱电弧的扳手状工具。
废土医生？
不！
普通的医生绝不会有这种眼神，更不会有那种能干扰暗蚀能量的特殊注射器！
“琉璃…诊所？”
夜烬混乱的意识深处，一个被尘封的、来自清道夫情报网的模糊名字一闪而过。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粒。
“吼！”
暗蚀的力量感受到威胁，发出愤怒的咆哮！
夜烬（暗蚀）猛地转向琉璃！
周身翻滚的黑暗能量如同被激怒的巨蟒，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就要朝着那个渺小的身影扑去！
琉璃瞳孔微缩，却没有后退半步！
她握紧了手中的工具，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非战斗的防御姿态，仿佛准备迎接某种无形的冲击。
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紧紧锁定夜烬身上那些疯狂蔓延的黑色纹路，尤其是他脖颈处一个若隐若现的、散发着微弱抗拒金光的奇异印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呃…噗！”
夜烬的身体猛地剧烈痉挛！
一口暗红色的、带着丝丝黑色能量的淤血狂喷而出！
体内，光裔血脉深处那源自守护本能的微弱金光，在琉璃那支奇异注射器引发的能量干扰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猛地激起了一圈反抗的涟漪！
这微弱的反抗，瞬间打破了暗蚀力量对他身体近乎完全的侵蚀和控制！
“不…不能…失控…”一个极度沙哑、破碎、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出来的声音，艰难地从夜烬喉咙里发出。
是他在挣扎！
是那个被仇恨和黑暗淹没的“夜烬”在挣扎！
猩红的义眼光芒剧烈闪烁，在暴虐的毁灭欲望和一丝重新燃起的人性痛苦之间疯狂摇摆！
覆盖身体的黑暗能量如同沸腾的沥青，剧烈地翻滚、扭曲、明灭不定！
黑色的魔纹与微弱的金光在他皮肤下激烈争夺！
他抱着头颅，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嚎！
机会！
那个被砸在墙边、头盔碎裂的猎犬小队长，满脸是血，眼中却爆发出狠厉的光芒！
他看到了夜烬的失控和痛苦！
看到了这个怪物的虚弱瞬间！
求生的本能和猎犬的凶性压倒了一切！
“去死吧！
怪物！”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抬起严重变形外骨骼手臂上还能运作的腕部微型冲击炮！
炮口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
这是外骨骼内置的最后杀招，威力巨大，但代价是彻底损毁这条手臂！
炮口对准了正在痛苦挣扎、毫无防备的夜烬的后心！
就在冲击炮即将发射的瞬间！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琉璃诊所的门口冲出！
是琉璃！
她没有冲向夜烬，而是以惊人的速度首扑那个濒死的猎犬小队长！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超越常人的爆发力，完全不像一个医生！
“住手！”
清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能量场！
但晚了！
轰！！！
刺目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亮起！
微型冲击炮发射了！
然而，炮口在最后一刻，被琉璃奋力掷出的那把奇特扳手狠狠砸中！
扳手瞬间被高能冲击波炸成碎片，但也让炮口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偏转！
致命的能量光束擦着夜烬的肋侧轰过！
狠狠击中了后方堆积如山的金属垃圾！
轰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
灼热的气浪和无数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
爆炸的冲击波将本就处于失控边缘的夜烬狠狠掀飞出去！
他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砸向琉璃诊所那厚重的防辐射帘布！
噗！
帘布被撞破！
夜烬的身体带着翻滚的黑暗能量和喷洒的鲜血，重重摔进了诊所内部！
琉璃被爆炸的气浪推得踉跄后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过滤面罩上沾满了灰尘。
她看都没看那个被自己扳手砸偏炮口、此刻正因手臂彻底报废而惨嚎的猎犬小队长，冰冷的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撞入自己诊所的那个“污染源”身上。
诊所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
夜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周身失控的黑暗能量正在缓缓褪去，如同退潮，露出下面被撕裂的衣物和触目惊心的伤口。
肋侧被能量束擦过的地方一片焦黑，深可见骨，鲜血汩汩涌出。
皮肤上暴起的黑色魔纹如同活物般不甘地蠕动着，但在脖颈处那个微弱的金色印记和体内光裔本能的抵抗下，正被强行压制回体内。
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有紧握的拳头和紧锁的眉头，显示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与挣扎。
那枚通往“齿轮壁垒”的幽蓝电子通行密钥投影，不知何时己自动收束，化为一个微缩的光点，静静地悬浮在他染血的胸口上方，像一颗冰冷的心脏。
诊所外，是刺耳的警报余音、猎犬队员的***、远处被爆炸惊动的畸变体嘶吼，以及越来越近的、更多增援力量的沉重脚步声。
琉璃站在门口，逆着外面混乱的红蓝光芒。
她缓缓摘下了沾满灰尘的呼吸过滤面罩，露出一张清秀却异常冷峻的脸庞。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夜烬染血的身体、诡异的魔纹、脖颈的金色印记，最终落在他胸口那悬浮的幽蓝光点上。
她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
不是恐惧，不是厌恶。
那是一种…发现了某种极其重要、极其危险、又极其…“熟悉”之物的…冰冷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