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冰冷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沿着王小川的额角滑落，滴进干草里，瞬间消失无踪。他瘫倒在草堆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柴房内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墙角，那个沾满污泥的破旧罗盘静静躺着，在从门缝和墙壁缝隙透入的惨淡月光下，反射着幽暗的金属光泽。那道贯穿盘面的深刻裂痕，如同咧开的狰狞嘴角，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惊惶。刚才那冰冷粘稠、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拖入污秽深渊的恐怖侵袭，绝非幻觉！那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无数破碎绝望的画面，此刻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带来阵阵后怕的战栗。
直播间界面悬浮在视野里，土黄色的云雾背景恢复了缓慢流转，边缘的符文光流也稳定下来，只是光芒比之前黯淡了不少。能量储备的数值清晰地显示着：2%。那个猩红色的警告框依旧顽固地悬挂在界面一角：警告：侦测到高浓度“阴秽”能量波动！来源：残缺的“地气定星盘”！状态：活性化（受外力冲击暂时沉寂）。
“暂时沉寂…”王小川盯着那四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意味着它随时可能再次爆发！这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炸弹！不，比定时炸弹更可怕！它能直接攻击精神！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离那鬼东西远点，但四肢如同灌了铅，酸软无力，刚才那番精神层面的搏斗似乎比肉体上的厮杀更耗心力。
就在这时，直播间界面微微一颤。一条新的、带着微弱金色光晕的系统提示，在警告框下方悄然浮现：
用户精神阈值遭受高强度侵蚀性冲击…
核心防御协议触发…
权限临时提升…
检测到稳定能量源（残缺的“地气定星盘”）与用户初步绑定…
“五行便利店”基础功能模块…解锁…
加载中…10%…50%…100%…
“五行便利店”开启！
嗡！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王小川眼前的直播界面猛地向右侧扩展出一块新的区域！原有的直播窗口缩小到左侧，右侧则被一个全新的、风格迥异的界面所占据！
这个新界面充满了…嗯…一种极其接地气的廉价小卖部风格！
背景是粗糙的像素点构成的木质货架图案，上面歪歪扭扭地挂着一个发光的招牌，用同样像素风的字体写着：五行便利店（新手体验版）。招牌旁边还有一个闪烁的小灯泡图标，旁边标注着：营业中。
货架区域被划分成了五个颜色不同的格子，分别标注着：金、木、水、火、土。但此刻，除了代表土的土黄色格子微微亮着，其他四个格子都是灰暗的，上面还挂着一把像素风的锁图标。
亮着的土行格子里面，孤零零地漂浮着几个简陋的像素图标：
* **一包种子图标（模糊不清）**：标签：未知草籽（土行亲和）。价格：0.1%能量。
* **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图标**：标签：劣质土灵石碎屑。价格：0.5%能量。
* **一个破瓦罐图标**：标签：残破的聚灵土罐（微弱）。价格：1%能量。
而在货架最下方，还有一个独立的、类似于收银台的位置，上面显示着：
* **用户持有能量：2%**
* **可兑换货币：能量点**
* **当前可购买物品：如上**
王小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画风清奇的“便利店”界面。五行？便利店？用能量点买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
***！开小卖部了？！
土行专柜？主播这是掉粪坑里掉出VIP了？
未知草籽？聚灵土罐？听起来很修真啊！
价格感人！主播你那2%能量也就够买两包草籽的！
买它！买它！看看能种出啥！
弹幕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便利店”刷屏，充满了惊奇和调侃。
王小川没理会弹幕，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残破的聚灵土罐（微弱）吸引了。聚灵？听起来像是能聚集灵气的东西？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量！如果能聚集灵气补充能量储备，那是不是就能压制那个该死的罗盘，甚至…买更多有用的东西？
“买！就买这个！”王小川几乎是吼出来的，意念死死锁定在那个破瓦罐图标上。
确认购买物品：残破的聚灵土罐（微弱）？消耗能量：1%
是/否
“是！”
随着意念确认，王小川感觉身体里那点好不容易恢复的能量瞬间被抽走了一股，一种微弱的虚弱感传来。同时，他右手掌心猛地一沉！
一个冰凉、粗糙、沉甸甸的物件凭空出现！
王小川低头看去——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简陋的粗陶罐子。罐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土黄色，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烧制时留下的气泡和杂质，边缘甚至还有几道细小的裂痕。罐口歪歪扭扭，盖子是一个同样粗糙的陶片，用泥巴勉强糊住。整个罐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用泥巴随手捏出来然后烧失败的残次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毫无“聚灵”该有的仙气。
“就…就这？”王小川嘴角抽搐，感觉自己那宝贵的1%能量点像是打了水漂。这玩意儿扔地上都没人捡吧？
然而，就在他握着这破罐子，心中充满失望和怀疑时，直播间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提示：检测到用户持有“残破的聚灵土罐（微弱）”，是否激活其基础聚灵效果？需消耗微量精神力引导。
“激活！”王小川死马当活马医，立刻同意。
嗡…
一股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凉感顺着手臂流入破罐子。紧接着，王小川感觉到手中的破罐子似乎…“活”了一下？极其微弱，仿佛沉睡的虫子蠕动了一下。然后，一股更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吸力”，从罐子内部散发出来，目标似乎指向…墙角那个破罗盘？更准确地说，是指向罗盘内残留的、沉寂的阴秽能量？
这感觉极其模糊，如同错觉。但直播间界面，那个猩红的警告框下方，悄然多了一行小字：“地气定星盘”阴秽能量活性受到微弱压制…稳定性+0.1%。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王小川的眼睛瞬间亮了！有效！这破罐子真能压制那鬼罗盘！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证明了“五行便利店”的东西不是完全没用！
他如获至宝般将那个粗糙的土罐子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救命稻草。虽然它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此刻在王小川眼中，比黄金还珍贵！他小心翼翼地将罐子放在离罗盘最远的墙角，又用几把干草盖住，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有了这东西，至少今晚能睡个安稳觉…大概吧？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再次将他淹没。他重新瘫倒在干草堆上，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了千斤巨石。怀揣着对破罐子的一丝希望和对罗盘的深深忌惮，他的意识终于抵抗不住疲惫，缓缓沉入了黑暗。
…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挤进门缝，驱散柴房内的昏暗时，王小川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浑身酸痛如同被拆开重组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角那个被他用干草盖住的破土罐子，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然后，他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食物的香气，正从门缝里顽强地钻进来！
食物的香气！
王小川的肚子立刻发出了响亮的***。昨天的半碗稀粥早就消耗殆尽，此刻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疯狂撕扯着他的胃。
他挣扎着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
柴房门外不大的空地上，此刻竟然摆满了东西！
几个粗陶碗里，盛着还冒着热气的、浓稠了许多的米粥（虽然依旧能看到谷壳），旁边的小碟子里是新鲜的、翠绿的野菜，甚至还有一小碟切得薄薄的、油汪汪的咸肉片！虽然分量都不多，但比起昨天那清汤寡水的“仙师***”，简直丰盛得如同满汉全席！
更离谱的是，地上还放着几个用新鲜树叶包裹的小包，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是黄澄澄的小米、晒干的蘑菇，甚至还有一小块用粗布包着的、颜色暗沉的粗盐！
而在这些“贡品”前方，几个村民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对着柴房门的方向叩拜！为首的正是张屠户和那个族老。张屠户脸上的焦黑洗掉了一些，但燎没的眉毛和胸口破烂的衣服依旧显眼。此刻他正无比虔诚地磕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仙师庇佑！仙师庇佑！昨夜野狗群果然没敢再进村！仙师法力无边！”
“感谢仙师赐下仙缘（指方便面）！小小心意，供奉仙师！”
王小川瞬间明白了。自己昨晚用破罐子压制罗盘，阴差阳错地让那阴秽能量彻底沉寂，没有再次爆发惊动村民。而野狗群也确实因为首领被废和杀虫剂余威未散，没敢再进村骚扰。这一切在村民眼里，自然成了他这位“仙师”法力无边的铁证！再加上那包被当成“五行辟谷丹”的方便面…这误会是越来越深了！
看着地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和珍贵的“贡品”，王小川的肚子叫得更响了。他咽了口唾沫，努力板起脸，拉开柴房门，走了出去。
“仙师！”村民们看到王小川出来，磕头磕得更响了。
“嗯…”王小川故作高深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地上的食物，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尔等…有心了。”他走到那几个陶碗前，端起一碗最浓稠的粥，又夹了一筷子咸肉和野菜，走到一边，背对着村民，狼吞虎咽起来。温热的粥和带着油脂咸香的肉片下肚，巨大的满足感让他差点***出来。
吃饱喝足，王小川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他放下碗，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村民，清了清嗓子：“咳…本仙师观此地…地气略有阻滞，民生…嗯…似有困顿？”他努力回忆着电视剧里神棍的腔调，打算先套点情报。
族老立刻接口，老泪纵横：“仙师明鉴啊！我们这李家村，地处偏僻，土地贫瘠，靠山吃山，也就勉强糊口。前些年山里还太平，偶尔能打点野物，采点山货去镇上换点盐铁。可这两年…唉！”
“这两年怎么了？”王小川追问。
“这两年，山里…不太平了！”张屠户抢着回答，脸上带着一丝恐惧，“先是野狗坡那群畜生越来越凶，敢成群结队地下山了！接着…山里的野物好像也少了，还变得特别凶！更邪门的是…”他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村里…村里还老丢东西！”
“丢东西？”王小川心中一动。
“是啊！”一个瘦小的村民哭丧着脸，“仙师，我家养的三只下蛋老母鸡，前天晚上还好好的关在笼子里，昨天一早，连鸡带笼子，全没了！笼子锁得好好的，地上连根鸡毛都没掉！邪门得很！”
“对对！我家挂在房梁上准备过冬的腊肉，少了一条！门窗都好好的！”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
“还有我家的锄头！新打的锄头，放在院里就不见了！”
七嘴八舌，都是些鸡毛蒜皮但透着诡异的小事。门窗完好，东西凭空消失？听起来确实不像普通小偷。
主播！来活了！
新手村日常任务：寻找丢失的鸡！
弹幕准备好了！专业找鸡三十年！
快！用你的科学…呃，仙法推理！
打赏！求系统赏个放大镜！
弹幕瞬间兴奋起来。王小川心中也活泛开了。他现在是“仙师”，解决这种“灵异事件”正是巩固地位、获取信任（以及更多食物）的好机会！而且，他也需要实践一下，看看这个“玄学直播间”和“五行便利店”到底能怎么用。
他背着手，在空地上踱了两步，努力做出掐指推算的样子（实则是在偷瞄直播间弹幕），然后猛地停下脚步，目光如电（自认为）地扫视全场，沉声道：“哼！本仙师已知晓！此乃…此乃‘五鬼搬运’小术作祟！不足为虑！”
“五鬼搬运？！”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充满敬畏和恐惧。
“仙师！求仙师作法！驱除邪祟！”族老带头就要再拜。
“不急！”王小川抬手制止，“待本仙师…开天眼，寻踪觅迹！”他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运功”，实则集中精神，死死盯着直播间界面，心中疯狂呐喊：“弹幕！给点提示！鸡在哪？谁偷的？！”
直播间右侧的弹幕瀑布瞬间加速滚动！各种猜测、调侃、甚至瞎指方向的信息疯狂刷屏：
肯定张屠户偷的！他卖肉的！
楼上扯淡！张屠户家不缺那点鸡肉！
看脚印！主播快看脚印！
看个屁脚印！都说了没痕迹！
东南！卦象显示东南有吉！鸡在东南！
西北！西北有妖气！
左边第三户！那家婆娘眼神闪烁！
鸡笼锁完好？肯定有内鬼！或者…不是人偷的？
信息杂乱无章，看得王小川眼花缭乱。他强忍着烦躁，试图从这些废话中找出有用的线索。突然，一条被短暂顶到前面的弹幕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播！看那棵歪脖子树！树根底下！新鲜的爪印！虽然被草盖了，但直播间高清！是狗爪印！新鲜的！
歪脖子树？王小川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自认为）扫向村民身后不远处，靠近村口方向的一棵老槐树。那树长得歪歪扭扭，树根虬结，一部分***在地面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村民们敬畏地让开道路。走到树下，他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拨开树根附近的杂草。
果然！在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下面，几个浅浅的、但边缘清晰的爪印隐约可见！形状确实像狗爪，但似乎…更大一些？而且爪印很深，显示出偷鸡贼的体重不轻。
“哼！孽畜！果然是你！”王小川站起身，冷哼一声，指向村口方向——那里正拴着那头瞎眼野狗首领，此刻它似乎嗅到了什么，正焦躁不安地用爪子扒拉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仙师是说…是这妖物偷的？”张屠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这狗都瞎了，还栓着呢！
“非也！”王小川摇头晃脑，指着地上的爪印，“此乃其同伙所为！昨夜此獠受创，其同伙怀恨在心，不敢正面冲撞本仙师，便使出这下作手段，偷鸡泄愤！更欲栽赃嫁祸，离间尔等！”他越说越顺口，直接把弹幕的猜测加工成了“真相”。
村民们恍然大悟，看向那头野狗的眼神更加愤恨。
“那…那仙师，我们的东西…”丢鸡的村民急切地问。
“东西…或许已被转移藏匿。”王小川继续胡诌，“待本仙师…再开法眼…”他又闭上眼睛“运功”，实则再次向弹幕求救。
主播！看张屠户家后院篱笆！有个新挖的浅坑！上面盖着草！
对对！刚才镜头扫到了！就在猪圈旁边！
新的弹幕提示！
王小川心中一定，再次睁眼，目光如炬（自认为）地投向张屠户：“张屠户！”
“小…小的在！”张屠户一个激灵。
“带本仙师去你家后院！”
“啊？后院？”张屠户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没逃过王小川的眼睛。
“仙师…后院脏污，恐污了仙师法眼…”张屠户试图推脱。
“少废话！带路！”王小川语气不容置疑。
张屠户无奈，只得在前引路。村民们簇拥着“仙师”来到张屠户家后院。这里更加杂乱，堆着柴禾、农具，角落还有个散发着浓郁气味的猪圈。
王小川根据弹幕提示，径直走到猪圈旁边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篱笆墙根下。他蹲下身，拨开地上覆盖的一层枯草和浮土。
一个浅坑露了出来！坑里赫然躺着一个被啃咬得破破烂烂的竹编鸡笼！笼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几根凌乱的鸡毛和…一些可疑的、暗红色的干涸痕迹！
“啊！我的鸡笼！”丢鸡的村民失声叫道。
“孽畜！果然在此藏匿赃物！”王小川指着鸡笼，义正词严。他心中却是一凛，那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不太像鸡血？
村民们群情激奋，纷纷咒骂野狗狡猾狠毒。张屠户站在人群后面，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闪烁不定，死死盯着那个鸡笼和坑里的痕迹，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仙师神机妙算！”
“仙师法力无边！”
“求仙师作法，彻底铲除这些妖物！”
村民们的颂扬声将王小川包围。他享受着这虚假的荣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个浅坑，扫过那些暗红色的痕迹，最后落在张屠户那张强作镇定却难掩一丝阴鸷的脸上。
就在这时，直播间界面，一条新的弹幕飘过，带着一丝疑惑：
咦？主播，那坑里…鸡笼旁边…好像还埋着别的东西？只露了个角？黑乎乎的…像是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