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冷的杀猪刀深深嵌在木桩里，刀柄兀自嗡嗡震颤。张屠户被几个壮实的村民死死按在泥地上，脸贴着冰冷的泥土，嘴里塞满了污泥，发出不甘的呜咽，身体还在疯狂扭动挣扎，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绝望的疯狂。村民们惊魂未定，看向王小川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复杂——这位“仙师”刚才那不顾形象、近乎街头斗殴的打滚抱摔，着实冲击了他们对于“仙风道骨”的想象。
王小川背靠着粗糙的土墙，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灼痛感。他摊开手掌，掌心已被冷汗浸透，黏腻腻的。那张从粗布包裹里取出的淡黄色纸张，正静静地躺在他汗湿的手中。纸张细腻，边缘染着几点刺目的暗红，右下角那枚复杂的朱红印记和旁边的小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清风观！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本同样带着清风观模糊徽记的《奇门遁甲入门图解》硬硬的封面硌着他的肋骨。这一切绝非巧合！
“仙…仙师…”族老颤巍巍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老人拄着拐杖，脸色苍白，看向王小川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询问，“这…这贼子该如何处置？还有…还有这…”他的目光落在王小川手中的纸张上，带着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王小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必须稳住局面！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村民，声音刻意带上一种高深莫测的沉重：“此物…非同小可！其上印记，乃…清风观外务信物！此贼…”他指向被按在地上的张屠户，“胆大包天，不仅偷盗村民财物，更窃取仙门信物！其罪…当诛！”
“清风观？！”
“仙门信物？！”
“天啊！张屠他…他偷了仙门的东西？！”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清风观！那可是附近方圆百里真正的仙家宗门！高高在上，掌管着山野秩序！偷仙门的东西？这简直是捅破了天！看向张屠户的眼神，瞬间从愤怒鄙夷变成了彻底的恐惧和避之不及！仿佛他是什么沾之即死的瘟神！
“不…不是我偷的！是…是山上的人…他们…”被按在地上的张屠户听到“清风观”三个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挣扎得更加剧烈，含糊不清地嘶吼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嘴里的污泥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山上的人？王小川心中一动，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哼！人赃并获，还敢狡辩！”王小川厉声打断他，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尔等速速将此贼捆缚结实，严加看管！待本仙师…查清此信物来龙去脉，再行发落！”他刻意强调了“查清来龙去脉”，既是给村民交代，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潭水太深，他不想贸然蹚进去。
“是！是！仙师！”村民们如蒙大赦，立刻找来最结实的麻绳，七手八脚地将还在挣扎嘶吼的张屠户捆成了粽子，嘴里也塞上了破布。张屠户被几个汉子拖死狗一样拖向村中祠堂方向关押，只留下一串绝望而怨毒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回荡。
看着张屠户被拖走，王小川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一丝。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染血的黄纸折叠好，贴身藏进怀里最深处。这东西，是祸根，也是线索！
“仙师…那…那我们的东西…”丢了鸡和腊肉的村民眼巴巴地看着王小川。
王小川目光扫过那个被挖出的破鸡笼，又想起张屠户后院埋藏灵石的位置，心中了然。他沉声道：“尔等失物，多半已被此贼变卖，换成了…这些修行之物（他指了指怀中灵石的方向）。本仙师会设法将其折价补偿尔等。”
村民们闻言，虽然有些失望（毕竟鸡和肉没了），但听到能拿到“仙师”的补偿（灵石折价？那岂不是仙家之物？），脸上又露出感激和期待之色，纷纷叩谢。
一场风波，暂时以张屠户的下狱和“仙师”的承诺告一段落。村民们敬畏地散去，开始收拾狼藉的后院和惊魂未定的心情。王小川也被重新请回那间柴房，张屠户的老婆（一个畏畏缩缩的妇人）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加了肉片的浓粥和一壶清水，态度比之前更加卑微惶恐。
王小川关紧柴房门，背靠着门板，才真正感觉到一股虚脱感袭来。他走到干草堆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几块温润的灵石碎块，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端详。淡黄、青白、微红…入手温润，仿佛有微弱的暖流在石头内部缓缓流动。直播间界面在他拿起灵石时微微波动，能量储备的数值似乎都跳动得活跃了一些。
主播！快！吸收！便利店等着开张呢！
这成色…下品灵石碎块，杂质不少，但蚊子腿也是肉！
估计一块能转化0.5%到1%的能量？
别全吸了！留点当钱花！这世界灵石是硬通货！
弹幕开始出谋划策。王小川心中有了计较。他尝试着集中精神，用意念“沟通”其中一块淡黄色的灵石碎块。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掌心传来，灵石碎块中那股温润的暖流似乎被引动，丝丝缕缕地流入他的身体，汇入丹田（或者说，汇入直播间那个无形的能量储备池）。
检测到外部纯净土行灵气（微弱）…正在吸收…
能量储备+0.8%…当前储备：2.8%…
有效！虽然不多，但确实在增加！王小川心中一喜，如法炮制，将其余几块灵石碎块中的灵气也一一吸收。
吸收完成！能量储备+3.7%！当前储备：6.5%！
“五行便利店”能量充足，部分商品解锁！
随着提示音，王小川看向便利店界面。果然，原本灰暗的金、木、水、火四个格子，其中代表金的淡金色格子和代表火的赤红色格子微微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挂着小锁图标（表示可购买物品稀少），但至少不再是全灰了！
亮起的金行格子里，孤零零地漂浮着一个图标：一根造型极其简陋、锈迹斑斑的金属棍子图标。标签：生锈的铁撬棍（凡铁）。价格：0.5%能量。
火行格子里，则是一个红色小纸包的图标，标签：劣质磷粉（易燃）。价格：0.3%能量。
王小川看着这两个“解锁”的新商品，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撬棍？磷粉？这便利店…还能再接地气（或者说破烂）一点吗？不过转念一想，撬棍好歹算个武器，比赤手空拳强！磷粉…似乎也能当个简易燃烧弹材料？总比没有好！
他毫不犹豫地用意念购买了那根生锈的铁撬棍。0.5%能量扣除。
噗！
一声闷响，一根沉甸甸、冰凉梆硬的物体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低头看去——一根大约一米长、婴儿手臂粗细的实心铁棍！棍体粗糙，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一端被锻打成扁平的楔形，边缘有些磨损，另一端则是钝圆的把手。入手沉重，估计得有十几斤重，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标准的工地撬棍，还是饱经风霜的二手货。
“物理学圣剑…就这？”王小川掂量着这根沉甸甸的凶器，苦笑一声。不过，当他把冰冷的铁棍握在手中时，一种实实在在的“力量感”油然而生。这可比空手有安全感多了！
他试着挥舞了一下，沉重的撬棍带着呼呼的风声，虽然动作笨拙，但砸到人身上绝对够受。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撬棍靠在墙边。又看向火行格子里的磷粉，犹豫了一下，暂时没买。能量宝贵，得省着点用。
解决了武器问题，王小川的目光再次投向墙角那个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破旧罗盘。怀里的聚灵土罐虽然能微弱压制它，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或者找到彻底解决这鬼东西的办法。
他掏出那本《奇门遁甲入门图解》，就着门缝透入的昏暗光线，硬着头皮翻看起来。书页泛黄，纸质粗糙，上面用毛笔绘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符号、方位图和人体经络图，旁边配着晦涩难懂的古文注解。
“观气之法，首重凝神…感应天地阴阳五行之息…汇于丹田…”王小川磕磕绊绊地念着，感觉像在看天书。丹田在哪？他知道个大概位置，但怎么感应天地之气？
他尝试着按照书上画的盘膝姿势坐好（坐得浑身别扭），闭上眼睛，努力“凝神”，想象着感应周围的“气”。然而，除了柴房里的土腥味、干草味和他自己身上的馊味，他啥也感觉不到。坐了一会儿，腿就麻了，脑袋也空空如也。
主播别打坐了！你那是便秘的表情！
感应个屁！先解决眼前麻烦！张屠户的同伙呢？
对啊！张屠户不是说“山上的人”吗？清风观的人会不会来灭口？
主播快跑路吧！这村子不能待了！
跑？往哪跑？人生地不熟的！
弹幕指路！村西有条小路通后山！据说能绕去邻镇！
弹幕的提醒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王小川惊醒！对啊！张屠户被抓前那句含糊的“山上的人”和极致的恐惧！他偷（或者替人保管）清风观的信物和灵石，事情败露，清风观的人会不会来灭口？甚至…屠村？！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研究那本天书了！危险！巨大的危险如同乌云般笼罩在这个小小的李家村上空！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迅速收拾东西：那本破书贴身藏好，怀里揣着仅剩的几块劣质灵石（没舍得全吸收），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能微弱压制罗盘的破土罐子，将撬棍握在手中。至于那个惹祸的破罗盘…他咬了咬牙，用一块破布包了好几层，塞进一个捡来的破布袋里，背在身后。这东西虽然危险，但蕴含能量，而且可能牵扯重大秘密，他舍不得扔，也不敢留在这里害人。
推开柴房门，天色已经大亮。村民们正在村中忙碌，修补被野狗破坏的篱笆，清理昨晚的狼藉。看到王小川背着包裹、手持铁棍（撬棍）出来，都敬畏地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
“仙师…”
王小川没时间跟他们客套，直接找到族老，沉声道：“本仙师感应到…此间事了，且有要事需立刻前往清风观一趟！尔等…好自为之！”他不敢明说危险，只能含糊其辞，暗示要离开。
族老一听仙师要去清风观，脸上立刻露出敬畏和惶恐交织的神色：“仙师…您…您要去仙门？那…那贼子张屠…”
“此人窃取仙门信物，罪大恶极！本仙师自会将其押往清风观，交由仙门发落！”王小川抢着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他必须带走张屠户！一来是人证，二来也是怕清风观的人找不到信物迁怒村民，直接灭口。带上张屠户，至少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
族老和村民们闻言，如释重负！把张屠户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仙师处理，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们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惹祸的大神（指张屠户）和这位手段莫测的仙师。
“是！是！全凭仙师做主！”族老连连点头，立刻招呼几个汉子去祠堂把捆成粽子、嘴里塞着破布的张屠户拖了出来。
张屠户看到王小川一副要带他走的架势，尤其是王小川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布袋（装着罗盘），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怨毒！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呜声，身体扭动得像条离水的鱼，眼神死死盯着王小川，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王小川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握紧了手中的撬棍，厉声道：“押着他！跟本仙师走！”他不敢耽搁，按照弹幕的指引，朝着村西方向大步走去。几个村民押着疯狂挣扎的张屠户，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
出了村口，沿着一条长满杂草的狭窄土路向西而行。道路崎岖，两侧是茂密的树林和起伏的山丘。王小川手持撬棍在前开路（主要是壮胆和打草惊蛇），押解张屠户的村民紧随其后。张屠户的挣扎渐渐微弱下来，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但那怨毒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王小川的后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日头升高，树林里闷热起来。王小川汗流浃背，心中那股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太安静了！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张屠户的呜咽，林子里连鸟叫虫鸣都稀少得可怜，透着一股死寂。
“仙师…歇…歇会儿吧？”一个押解的村民喘着粗气请求。
王小川也累得够呛，刚想点头。
突然！
“咻——！”
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密林深处激射而至！
一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影，如同闪电般，直射王小川的太阳穴！速度快到极致，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警告！高能攻击！左前方！
速度极快！闪避！快闪避！
直播间猩红色的警告和弹幕的尖叫同时炸响！王小川的寒毛瞬间倒竖！生死关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大脑！他几乎是凭借着在办公室躲老板查岗练就的“神走位”，猛地一个矮身，同时将手中的撬棍下意识地向左前方狠狠一抡！
当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爆响！火星四溅！
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撬棍传来，震得王小川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酸麻不已！他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定睛看去！
只见那根沉重的撬棍扁平端上，赫然钉着一支通体黝黑、只有筷子长短、却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无羽短箭！箭身深深嵌入撬棍的铁锈里，尾端兀自嗡嗡震颤！箭尖距离他的太阳穴，仅仅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小川的后背！刚才那一下，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又恰好用撬棍挡了一下，此刻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啊！有埋伏！”押解张屠户的村民发出惊恐的尖叫！
“呜呜呜！”张屠户看到那支短箭，眼中却爆发出一种混合着狂喜和怨毒的奇异光芒，挣扎得更厉害了！
咻！咻！咻！
不给众人丝毫喘息之机！又是三道同样的厉啸声，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射来！目标明确，直指王小川的上中下三路！
这一次，攻击更加刁钻！覆盖了他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
王小川亡魂皆冒！他只有一根撬棍！挡得了上面挡不了下面！
上面！挡上面！
蹲下！快蹲下！
往右滚！右边树多！
弹幕再次疯狂刷屏，但信息混乱，根本来不及分辨！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小川的求生本能和一股莫名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他非但没有蹲下或闪避，反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将全身的力气和刚刚吸收的那点微末灵气（如果有的话）全部灌注到双臂，抡起那根沉重的撬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正面射来的那支短箭，以及短箭射来的方向，不管不顾地、如同疯魔般狠狠砸了过去！
“给我滚出来！！！”
砰！咔嚓！
撬棍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射向胸口的短箭，将其砸飞！同时，沉重的撬棍余势不减，带着王小川全身的冲力和惯性，狠狠地砸在了左侧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上！
咔嚓一声脆响！那小树竟被这蛮力一棍硬生生砸断！木屑纷飞！
而就在小树断裂、枝叶倾倒的瞬间，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受惊的狸猫，从树后的灌木丛中猛地窜了出来！显然，这埋伏者也没料到王小川会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蛮横打法！
那黑影动作极快，一闪就消失在更深的林木之中，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枝叶。
另外两支射向王小川下盘和头部的短箭，一支被他这狂猛的动作带偏，擦着他的小腿钉入泥土！另一支则因为目标（王小川）位置的瞬间改变，射了个空，笃的一声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死里逃生！
王小川拄着撬棍，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他看着那断树，看着撬棍上深深嵌着的短箭，再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一股荒谬的、混杂着恐惧和后怕的狂喜涌上心头。
这“物理学圣剑”…真他娘的好用！
然而，他的狂喜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仙…仙师！张屠…张屠户他…”一个村民带着哭腔的惊叫传来。
王小川猛地扭头！
只见那个被捆成粽子、丢在路边的张屠户，此刻双目圆瞪，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的眉心处，赫然插着一支同样黝黑的无羽短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正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张屠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咯咯声，眼中的怨毒、恐惧和那一丝狂喜彻底凝固，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灭口！
清风观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无论是张屠户，还是他这个“仙师”！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王小川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