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冰冷、腐朽、带着浓烈尘埃和奇异草药味道的气流，如同沉睡古墓的叹息，从被撬开的石门缝隙中汹涌而出，扑打在王小川汗湿的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撬棍深深嵌入崩裂的门缝，楔形扁头卡在扭曲变形的石料里，像一枚耻辱的勋章，证明着“物理学圣剑”的野蛮战绩。
然而，王小川此刻无暇欣赏自己的“杰作”。身后洞口方向传来的、绳索摩擦岩石的细微声响和压抑的人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清风观的追兵！他们竟然真的找到方法要过来了！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破门的狂喜！他猛地将撬棍从门缝里拔出（带起一串碎石），顾不上肩膀和后背的剧痛，侧身挤进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暗缝隙！
石门之后的世界，比外面更加黑暗、死寂。空气中那股陈腐的尘埃味和草药味更加浓郁，还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锈蚀又像纸张发霉的古老气息。洞外微弱的天光透过门缝挤进来，如同吝啬的施舍，勉强照亮入口处一小片区域。
借着这昏暗的光线，王小川看清了脚下——地面上并非天然岩石，而是铺着一层厚重的、积满灰尘的深色石板。石板上，隐约可见雕刻着复杂而规律的纹路，如同某种电路板，又像奇异的符文阵列，一直向黑暗中延伸。
他不敢停留，也顾不上仔细研究，立刻用尽全力，试图将撬开的沉重石门重新推回原位！然而，石门错位变形，加上他筋疲力尽，任凭他如何用力，那扇门也只是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根本无法完全闭合！那道被他撬开的缝隙，如同黑暗巨兽咧开的嘴，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主播！别推门了！来不及了！
快往里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看地上！那纹路…像阵法！别踩！
便利店！快买磷粉！撒门口当陷阱！
弹幕的尖叫如同警铃！王小川猛地回头看向洞口方向——绳索摩擦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垂下的藤蔓在剧烈晃动！追兵近在咫尺！
他当机立断！掏出怀中那包仅剩的劣质磷粉，用牙齿撕开纸包，将里面灰白色的粉末，朝着石门缝隙外、洞口方向以及门内的入口地面，狠狠地、尽可能均匀地泼洒出去！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他再不敢停留，也顾不上会不会触发地上的“阵法”了！他握紧撬棍，凭借着磷粉燃烧时留下的短暂视觉记忆，朝着洞内更深沉的黑暗，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洞府内回荡，如同敲响的丧钟。
刚跑出十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有人落地了！紧接着是两声压抑的惊呼和呛咳声，显然是被弥漫的磷粉气味***到了。
“小心！有古怪气味！”
“是那妖人的毒粉？！”
“门被撬开了！在里面！追！”
急促的、带着警惕和杀意的低语传来，用的是王小川听不懂的语言，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脚步声迅速逼近石门缝隙！
王小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跑得更快，几乎是在黑暗中盲目冲撞！他祈祷着那泼洒的磷粉能起点作用！
就在追兵即将冲过石门缝隙的瞬间！
嗤——！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响起！似乎是有人踩到了泼洒在入口石板上的磷粉！紧接着，一点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迸发！
轰！
一小簇惨白刺眼的火焰毫无征兆地爆燃起来！瞬间照亮了两个刚刚挤进石门、全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身影！火焰不大，但燃烧迅猛，带着浓烈的白烟，正好燎在为首那人的小腿裤脚上！
“啊！”一声短促的痛呼！那人反应极快，猛地跺脚拍打，迅速扑灭了火焰，但裤脚已被烧焦一片，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小心脚下！是燃磷！”另一人低吼，声音带着惊怒。磷粉的突然燃烧虽然没造成大伤害，但成功阻滞了他们的脚步，让他们在入口处产生了瞬间的迟疑和警惕。
这短暂的迟疑，给了王小川宝贵的几秒钟！他借着后方爆燃磷粉瞬间提供的微弱亮光，看清了前方一点情况——通道并非笔直，在几十步外似乎向右拐了一个弯！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冲到拐角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
磷粉的火焰很快熄灭，洞内重新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死寂再次笼罩，只有王小川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后方追兵极其轻微、但如同跗骨之蛆般靠近的脚步声。
安全？只是暂时的！对方有两个人，身手矫健，装备精良（短弩），而他只有一根撬棍，还受了伤，体力耗尽。在这完全黑暗、地形未知的鬼地方，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他背靠着石壁，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怀里的聚灵土罐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土腥气，背后的破布袋里，那个不祥的罗盘似乎也沉寂着。直播间界面在视野中稳定运行，能量储备：5.2%。便利店界面里，火行格子空了（磷粉用光），金行只有那根撬棍（已购买），土行倒是还有东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怎么办？等死吗？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本《奇门遁甲入门图解》！他记得开篇就是“观气之法”！虽然之前像个笑话，但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万一…万一这鬼世界真有什么灵气呢？能恢复点体力也好啊！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本破书，就着绝对的黑暗，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凭着记忆，摸索着书页，回想第一页的内容。
“观气之法，首重凝神…感应天地阴阳五行之息…汇于丹田…”他心中默念，努力回忆着书上那个盘膝打坐的小人图。
凝神？感应？丹田？
王小川一***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也顾不上什么标准姿势了，背靠着石壁，双腿尽量盘起（盘得歪歪扭扭），双手放在膝盖上（感觉像投降）。他闭上眼睛，努力“凝神”。
然而，黑暗中，死亡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后方追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他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脑子里全是弩箭破空的声音、张屠户眉心的血洞、村民滚落山坡的尸体…还有那扇打不开的石门！
“感应个屁啊！”他烦躁地几乎要骂出声。这姿势别扭得要死，腿麻了，腰也酸了，除了感觉更累更冷，屁都感应不到！
主播你在干啥？打坐？现场修仙？
临时抱佛脚？姿势错了喂！
丹田！意守丹田！肚脐下面三寸！
深呼吸！深呼吸懂不懂！
想象！想象你周围有光点！五颜六色的光点！往你肚子里吸！
弹幕又开始“指点江山”，各种建议刷屏，看得王小川更加心烦意乱。他试着调整呼吸，吸气…呼气…但每一次吸气都感觉吸进的是冰冷的绝望，呼出的是灼热的恐惧。想象光点？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和追兵冰冷的眼神！
“不行！这样不行！”王小川猛地睁开眼，心中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憋屈爆发出来！去他妈的凝神打坐！去他妈的仙风道骨！老子是穿越来的社畜！不是修真的料！
就在这烦躁到极点、几乎要放弃的瞬间，他脑海中不知怎么的，突然闪过大学军训时学的第八套广播体操！那熟悉的、充满节奏感的动作口令，如同魔音灌耳般回荡起来！
“原地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几乎是出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本能，也或许是身体对僵硬坐姿的反抗，王小川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这绝对黑暗、危机四伏的古老洞府里，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之中，他做出了一个让直播间观众和可能存在的“天道”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开始做广播体操！
没有音乐，没有口令员。只有他自己在心中默念着节拍，凭着肌肉记忆，开始伸展双臂，踢腿弯腰，扩胸振臂…动作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变形，但随着熟悉的节奏感找回，他的动作竟然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用力！
“一二三四！伸展！五六七八！振臂！”
“二二三四！体侧！五六七八！再振！”
“踢腿运动！预备~起！左腿前踢！右腿后蹬！…”
他做得无比认真，无比投入！仿佛这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大学操场上参加会操表演！每一次伸展都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恐惧和憋闷甩出去！每一次踢腿都带着对身后追兵的愤怒和反抗！每一次跳跃（虽然只是象征性的）都像是在向这操蛋的命运竖中指！
？？？？？
***！主播疯了？！
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在古修士洞府里做广播体操？主播你是要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吗？
这波操作…我愿称之为绝活！
打赏！必须打赏！就冲这脑洞！
用户“体育课代表”打赏主播功能饮料（虚拟）x1！附言：主播加油！争取满分！
弹幕瞬间被问号和惊叹刷屏！王小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体操世界”里，根本无暇顾及。他越做越快，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浸透了破烂的衣衫。身体的酸痛在剧烈的运动中似乎被暂时压制，一种奇异的、近乎发泄般的酣畅感涌遍全身！
“全身运动！预备~起！一二！蹲起！三四！跳跃！…”
就在他做到“跳跃运动”，双脚离地、双臂向上猛力挥出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清凉气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头顶的“百会穴”（他猜的）猛地灌入！如同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泉，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这股气流所过之处，身体的疲惫和伤痛仿佛被冲刷掉了一层，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让他几乎***出声！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在这绝对黑暗的洞府中，在他身体周围，仿佛真的出现了无数极其微弱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它们如同被惊动的萤火虫，随着他体操动作的节奏，随着他每一次有力的呼吸和伸展，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丝丝缕缕地、欢快地朝着他的身体汇聚而来！尤其在他动作幅度最大、气息最悠长的“跳跃运动”和“整理运动”时，这种汇聚感最为明显！
这些光点大部分是暗淡的土黄色，如同微缩的沙粒；少数是冰冷的淡金色，如同金属碎屑；偶尔还夹杂着几点微弱的赤红色，如同跳跃的火星！它们融入他的身体，汇入丹田位置（他感觉到的那个暖流汇聚点），带来丝丝温润的力量感！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环境灵气！
用户正在进行…未知引导仪式？
灵气亲和度…异常！契合度…强行匹配中…
引导效率…低…但稳定！
能量转化中…微量土行灵气吸收…微量金行灵气吸收…微量火行灵气吸收…
能量储备+0.01%…+0.01%…（持续缓慢增加）
直播间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困惑”感响起！王小川心中狂喜！***！真行？！广播体操真能引气入体？！这他妈是什么原理？！运动促进血液循环，加速灵气吸收？还是广播体操的节奏暗合了某种天地韵律？
管他呢！有用就行！
他如同打了鸡血，广播体操做得更加卖力！动作更加标准（自认为），呼吸更加悠长！每一次“一二三四”的默念，都如同念动咒语！周围的“光点”汇聚得似乎更快了一丝丝！虽然每次吸收的量微乎其微，但那种实实在在的、力量在缓慢恢复、精神在逐渐振奋的感觉，让他看到了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就在王小川沉浸在“广播体操修仙法”带来的微弱希望中，越做越起劲时——
踏…踏…
两个极其轻微、却带着冰冷杀意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鼓点，在拐角另一侧的通道中清晰地响起！
他们…追过来了！而且，距离拐角，只有几步之遥！
王小川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攥紧！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猛地停***操，身体紧贴冰冷的石壁，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撬棍！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耳朵上！
那脚步声在拐角处…停下了！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小川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他能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黑暗，锁定了他藏身的拐角之后！
怎么办？！冲出去拼命？还是…
他眼角余光猛地瞥向便利店界面！能量储备：5.25%（刚才吸收的微末灵气加上之前的剩余）。火行格子依旧空着，但土行格子里，那个劣质土灵石碎屑（0.5%能量）的图标亮着！
土灵石？土行？这洞府…全是石头！土行灵气最浓郁！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意念瞬间锁定劣质土灵石碎屑，购买！
噗！
一块只有拇指大小、颜色灰黄、表面粗糙、如同普通鹅卵石般的石头出现在他手中。入手温润，带着微弱的大地气息。
就在灵石碎屑入手的同时，王小川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块微不足道的石头，朝着拐角另一侧的通道深处，狠狠地、尽可能远地扔了出去！
石头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黑暗中看不见），啪嗒一声，落在远处通道的石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的声响！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那边！”拐角另一侧立刻传来一声低喝！两个追兵显然被这突然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小心埋伏！”另一人低吼，带着警惕。
就是现在！
王小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不再隐藏，反而猛地从拐角后站直身体，面对着黑暗（他看不见对方，但对方肯定能模糊看到他），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仙师威严”（实则破音）的咆哮：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行轮转！地龙翻身！急急如律令！敕！！！”
他一边吼着完全瞎编的“咒语”，一边双手如同抽风般疯狂结印（其实就是广播体操的伸展和体侧动作加快版），同时双脚狠狠跺地！将刚刚吸收的那点微末灵气和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这毫无章法的“施法”动作中！
更关键的是！在他吼出“地龙翻身”和疯狂跺脚的瞬间，他集中意念，疯狂地“命令”着手中那个一直抱着、散发着微弱土腥气的聚灵土罐！
吸！给我吸！吸光这附近的土行灵气！制造点动静出来！
嗡——！
怀中的破土罐子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和那块被扔出的土灵石碎屑的微弱共鸣！它猛地一震！一股比平时清晰了数倍的微弱吸力骤然爆发！目标直指王小川脚下的大地，以及他刚刚疯狂“施法”搅动的区域！
奇迹…或者说，歪打正着…发生了！
王小川脚下那积满厚厚灰尘、刻着奇异纹路的深色石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微弱却针对性极强的“灵气扰动”所引动！石板上的那些复杂纹路，仿佛被注入了极其微弱的活力，瞬间亮起了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萤火般的黯淡土黄色光芒！光芒一闪即逝！
但就在光芒闪烁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通道，以王小川脚下为中心，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如同发生了小型地震！通道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两侧的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地面上的碎石和厚厚积尘如同沸腾般跳动！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却效果拔群！
“地…地震？！”
“那妖人引动了地脉？！快退！”
拐角另一侧传来两声惊骇欲绝的尖叫！伴随着踉跄摔倒和武器脱手的杂乱声响！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完全超出了两个追兵的预料，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王小川也被这剧烈的震动晃得东倒西歪，差点摔倒。他心中同样惊骇万分！他只是想用土罐子吸点灵气弄出点声响唬人，没想到真把这洞府的“地砖”给激活了？！
震动平息，通道内死寂一片，只有灰尘弥漫。
王小川惊魂未定地靠在石壁上，竖起耳朵。拐角另一侧，传来压抑的痛哼和摸索武器的声音，但暂时没有进攻的迹象。显然，刚才那一下，把他们吓得不轻。
他成功了？暂时唬住了？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冰冷机械感的齿轮转动声，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通道更深处的黑暗中，清晰地传了出来！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节奏，仿佛有什么沉寂了千百年的古老机关…被刚才那场小小的“地震”…意外地…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