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对面的蝴蝶小姐笑了一下,很斯文,很客气。
但还是无端读出一种“不是我的耳朵有问题,是你脑子有毛病”的意味。
她温柔地给我倒了杯茶,用哄着我的语气说,等会带我去做个全身检查。
茶挺好喝的。
我吸溜吸溜地喝了几口,又强调了一遍我真的算是鬼杀队的祖宗。
要是她愿意听,我还可以给她讲讲鬼杀队的起源呢!
我好久都没和人说过了!
蝴蝶小姐像是有些无奈,但她依旧语气柔和地叹了口气说:“千早小姐想说的话,我愿闻其详。”
嗯,她真是个好孩子。
不过要我说起从前,该怎么说呢?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还不叫橘千早,只是一个村民的女儿。
用我老爹的话来说,我是个傻子,没心没肺又不聪明,明明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天天脸上还挂着笑容,也不知道成天都在傻笑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要不是因为我傻乐的样子很有活力,也轮不到城里的贵人路过看中我,把我招去做侍女。
老爹得了一笔钱,就养得活家里这几张嘴了。
而我改头换面,也不用在田里挥舞锄头,从此只要做些端茶倒水的轻松活,就能每个月拿到工钱。
这岂不是双倍的快乐?
话说得太早了,后来想起来,真恨不得赏一巴掌给现在傻乐的我。
成天就知道傻笑,果然被坑了吧!
什么路过的贵人看你笑起来的模样很特别,于是千万人中唯独只提拔你。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我揣了一个小破包袱,跟着贵人回城了。
城里的大房子很漂亮,街上走动的人也穿着能遮住***的衣服,一块补丁都看不到,他们脸上也都带着城里人的傲气和自豪。
这么多好看的房子,这么多神气的人。
我眼睛都忙不过来了,对他们那些看起来结实又漂亮的房子垂涎欲滴,心里暗暗琢磨主人家给我的工钱,要攒多少年才可以在城里也换一间房子。
跟着贵人回到那座更华丽的大宅子里时,我还抱着自己将来也有一座房子的美梦沾沾自喜。
首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一番,领着我去仆人房了。
当我被她摁进水里搓洗时,什么美梦都飞到天边去了。
她狠狠一搓,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她不仅不心软,还夸我嚎得很有精神,中气十足,可以再嚎大声点。
……这城里人指定有病!
总之我被她像死猪一样搓了一遍,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保准找不到一个跳蚤之后,我才得以穿上那件心心念念的工作服。
布料其实很粗糙,也不是鲜艳的颜色,可那毕竟是件没有半个补丁的新衣服。
我穿上之后很高兴,又听见这个女人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豚子。”
她露出一个炸裂的表情:“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这是我老爹取的,因为他最大梦想就是这辈子能吃上猪肉。
“不行!”
女人说,“这名字像什么话!”
她说主人家是位喜好风雅的贵族,我要是敢顶着这个名字在这座美丽的大宅里乱晃,迟早要被打死。
我瑟缩了一下,这个叫阿萩的女人说:“你改个名字,叫千早吧。”
那时候我还不理解千早和豚子之间的区别,但阿萩既然这么说了,我就立刻点头同意。
后来我才知道,阿萩在橘氏长大,从小在贵人们身边耳熏目染,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
她给我取的名字很好,等我也读了书,明白些事理之后,每次想起她给了我这个名字就很高兴。
阿萩看我乖乖点头,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下来,又伸手来摸摸我的脑袋说:“你多大了?”
我掰着手指算不清楚,只能告诉她,从我出生到现在,我家门前那棵柿子树结了十次果,是西年前的事。
这家贵人姓橘,是个很了不起的姓氏,大宅里有许多身穿华丽衣裙的美妇人和小姐,还有更多像我们一样灰扑扑的侍女。
阿萩是我的领路人,她在橘家工作了很多年,是府中的杂仕女,在仆从中有一点地位,非常了解主人家的喜好和忌讳,并且把那些规矩和道理都教给了我。
我慢慢才明白,原来每天有一顿饱饭的日子不是白来的。
因为我半点礼仪都不通,阿萩甚至捡了条小木棍回来,专门盯着我练习。
只要我哪一步没做好,就要拿木棍细细抽我的腿。
真是太残暴了!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和这家的少爷比起来,阿萩的残暴只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礼仪终于过关后,我也领到了正式的活计,被管事调到了尊贵的少爷屋里去。
阿萩忧心忡忡地嘱咐我,一定要听话,绝对不能惹少爷生气。
我拍着胸脯让她放心,精神抖擞地跟着管事去了少爷住的地方。
我抬着一只脚还没跨进屋子,就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说:“拖出去,打死吧。”
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两个侍从拖着一个女孩从我身边走出去。
我在吃饭的时候见过她,她叫阿梅,面容像桃花般妍丽,因为是少爷的近侍,穿得要比我好,每回出现时,眼里都跳荡着骄傲的光芒。
可现在她看起来失去了那份美丽,被泪水浸透的脸扭曲而狰狞,只剩绝望和恐惧。
她空洞的目光看到了我,我吓得一哆嗦,那只脚踩进了屋子。
管事却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向他汇报今天正好调来了新的侍女。
我哆哆嗦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噗通一下跪着给少爷行了个大礼。
随后我听见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抬头。”
我实在太紧张了,他说抬头我就猛地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他冷漠的视线。
那是张很美丽的面孔,比阿梅更加好看,他细长的眉毛像春山的弧度,肤色如雪一样皎洁,唇色像点春的樱花,穿了一身深色的首衣坐在那里,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可我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颤抖,想起阿梅被拖出去的眼神。
也许你听到这里就知道了,在千年后他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鬼舞辻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