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底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茫然："这就结束了？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才稳住身形，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林晓阳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没事。
"他下意识想转身给对方一个礼貌的微笑，却被眼前高高堆起的书本挡住了视线。
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个抱着厚厚一摞书的女生。
"又是这种死读书的好学生。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小满，你说什么？
"一个突然拔高的女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包括正要离开的林晓阳，"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干什么？
""阿黎，你小点声。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窘迫，"我就是想试试自己做决定的感觉。
""自己做决定？
"被叫做阿黎的女生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依然激动，"所以你就要去参加电竞夏令营？
你疯了吗？
你连游戏都没玩过！
""没玩过又怎样？
"林满的声音轻柔却坚定，"现在开始学不就行了？
高三这一年，我们除了高考还想过其他事情吗？
这三个月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自由的时光了，如果现在不去尝试想做的事，以后上了大学、工作、成家......"林晓阳没有继续听下去，迈步走出了校门。
但那个女生的声音却像烙印般留在了他的脑海里："这三个月可能是我们人生中最自由的时光了......"他站在校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延伸在水泥地面上。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是母亲发来的信息："考完了吗？
晚上想吃什么？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吃什么重要吗？
反正家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吃饭。
校门口的人群渐渐散去，欢笑声此起彼伏。
有人提议去KTV狂欢，有人计划着毕业旅行，还有人己经开始讨论复读的事宜。
每个人都似乎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唯独他站在原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最自由的时光......"他喃喃重复着那个女生的话，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自由对他而言从来不是奢侈品，父母常年在外经商，他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的日子。
但此刻，这份自由却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玻璃窗映出他茫然的脸。
十八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空虚。
高考像是一个被过分夸大的终点，当他真正跨过这道门槛时，却发现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城市公园。
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他们悠闲地下着象棋，聊着家长里短。
林晓阳突然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明天要做什么。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班主任在群里发的消息："成绩预计25号公布，请同学们提前考虑志愿填报......"他烦躁地关掉了通知。
志愿？
他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清楚。
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
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看着对岸的霓虹灯倒映在水面上，被涟漪打碎又重组。
就像他此刻的思绪，明明有千万种可能，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方向。
"喂，你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晓阳回头，看到那个抱着一摞书的女生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我没事。
"他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却比想象中更加干涩。
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长椅边缘坐下。
"我看你从学校一路走到这里，好像......"她斟酌着用词，"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林晓阳望着湖面，没有回答。
他确实丢了什么，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我叫林满。
"女生轻声说，"下午不小心撞到你了，抱歉。
""林晓阳。
"他简短地回应，依旧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奇怪的是，这沉默并不令人尴尬，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你知道吗，"林满突然开口，"我今天说要去电竞夏令营是认真的，但其实我也很害怕。
"林晓阳转过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生。
夕阳的余晖映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我从小到大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做个好学生，考个好成绩。
"她继续说道，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现在突然没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了，我反而......""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晓阳接上了她的话，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迷茫。
湖面上的灯光摇曳，晚风轻轻拂过。
在这个普通的夏日傍晚，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因为同样的困惑而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林满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电话，"她把纸条递给他，"如果你......"她的话没说完，但林晓阳明白她的意思。
他接过纸条，小心地放进口袋。
"谢谢。
"他说，这是今天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说出这个词。
林满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得回家了，"她说，"但我想告诉你，迷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晓阳仰头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女生和下午那个抱着书本的形象有些不同。
她的眼睛里有一种他从未在自己眼中看到过的光芒。
"再见，林晓阳。
"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再见，林满。
"他轻声回应，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口袋里的纸条似乎有了温度。
林晓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而复始。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迷茫本身就是青春的一部分，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片迷雾中，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