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业的食指在毛瑟步枪扳机上磨出了血泡,枪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护目镜,却浇不灭壕沟外如蚁群般涌来的太平军。
第三次攻城战己持续七个时辰,右侧掩体里传来军医压抑的哀嚎——最后一支止血钳刚被弹片削成两段。
"班长,云梯又上来了!
"二等兵顺子的哭腔混着硝烟,刺刀在他颤抖的掌心划出细痕。
林守业顺着战壕缝隙望去,三丈高的云梯正顺着碳化的城墙砖攀爬,当先的红巾军腰间缠着浸油的棉絮,显然是要效仿火攻。
他摸向腰间的手雷,却触到帆布袋里那半块硬糖——这是出发前同乡塞的,说留着给新娘子的喜糖。
金属刮擦声突然刺破炮响。
林守业瞳孔骤缩,只见一道银白影子从东侧废墟腾跃而起,足尖点在云梯横档上竟未发出半分声响。
那女子身着月光般的紧身衣,布料在爆炸气浪中泛起涟漪,隐约可见腰侧镶嵌的菱形晶体——那绝不是人间的织造物。
"趴下!
"声波带着奇异的震颤,林守业感觉耳膜被冰水冲刷般刺痛。
女子指尖掠过他的枪管,青黑色的钢铁瞬间爬上蛛网状的白霜,凉意顺着枪托钻入掌心。
下一秒,前排敌军的钢刀突然迸裂成齑粉,碎铁屑在空中凝成银色雾霭,竟如活物般倒卷着割破后续士兵的咽喉。
"这是...冰?
"顺子的牙齿撞得咯咯响。
林守业却注意到更诡异的景象:女子抬手时,腕间的银色手环投射出淡蓝色光纹,那些被光束扫过的土地突然隆起,青灰色泥土裂开的瞬间,数以千计的蓝荧光植物破土而出,叶片如锯齿般旋转着切断云梯绳索。
"他们追来了。
"女子猛然转身,林守业这才看清她左眼角的泪痣——那分明是由无数细小星点组成的动态图案,此刻正像漩涡般流转。
她的手掌扣住他手腕时,传来金属骨骼特有的冰凉触感,"太行山南麓的破庙,三日前的子时我埋下了时空锚点。
"炮击声中,两人跌跌撞撞冲进松柏林。
破庙的朱漆门环早被腐蚀成黑褐色,门轴转动时扬起半尺厚的尘埃,梁木间的蛛网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女子摘下颈间玉佩的瞬间,林守业听见龙吟般的清鸣——那枚羊脂玉坠里竟封存着流动的星群。
"银灰星历732年,我奉命守护生命之匣。
"玉佩裂为两半时,左半块突然发出蜂鸣,在她掌心投射出微型星图,"当双子星运行至猎户座腰带位置,地球北纬37.5度将出现时空裂缝。
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拖着蓝尾的流星..."庙门炸裂的巨响打断话语。
三个黑袍人踏着碎砖走进来,他们手中的镰刀状武器滴着幽蓝液体,在石砖上腐蚀出滋滋青烟。
林守业注意到他们兜帽下露出的皮肤呈灰蓝色,耳尖长着半透明的膜状物——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耳朵。
"把核心交出来,伊瑟菈。
"中间的黑袍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银灰星议会己经宣判你叛国。
"女子(伊瑟菈)将半块玉佩塞进林守业掌心,指尖在他手背上迅速画了个发光符号:"沿着神像背后的密道走,尽头有棵三百年的槐树。
"她的银发突然竖起,每根发丝都泛起冰晶般的光泽,"告诉我的孩子...双星汇聚时,用两块玉佩激活星轨坐标。
"镰刀挥来时,伊瑟菈的手环射出屏障。
林守业躲进神像阴影的刹那,看见她被蓝光匕首刺穿的瞬间——银白色血液溅在青石板上,竟自动排列成复杂的星图,那些蓝光植物的种子正顺着血迹生根发芽。
当爆炸声震落最后一片屋瓦时,他攥紧玉佩的手心里,赫然躺着她扯下的半截银发,每根发丝都在黑暗中微微颤动,像濒死的星芒。
爬出密道时,东方己泛鱼肚白。
林守业望着破庙方向腾起的蓝焰,忽然想起伊瑟菈说"生命之匣"时,眼中闪过的温柔——那很像他见过的,母亲看新生儿的眼神。
他摸出帆布袋里的硬糖,糖纸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上面隐约印着淡蓝色的麦穗图案,与破庙里蓝光植物的穗子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号声。
林守业将半块玉佩塞进贴身口袋,触到了伊瑟菈画在他手背上的符号——那是个双螺旋结构,中间嵌着颗六芒星。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太行山脉的地脉深处,数以万计的蓝光种子正顺着岩层缝隙蔓延,等待着十五年后的那场流星雨,以及某个戴着另一半玉佩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