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玉牌挂在脖子上，当晚在梦里遇到三十三岁的自己。
她有一张与我极为相似的脸，除了她是一头斑白长发。
她说自己来自七年后，在濒死之际回溯时光来给我忠告。
“如果想好好活着，一定要远离钟南歌。”
我只觉得诧异。
我和钟南歌分手四年，早就没了往来。
此时突然听到钟南歌三个字，还有刹那的恍惚。
本就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又要如何远离？对方说完后就消失了，如一缕烟雾消散于朦胧中。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只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根本没放在心上。
元盛律师所。
一踏入律所，我就明显感觉到空气里蔓延着蠢蠢欲动的因子。
今天律所里的女律师分外靓丽多姿，一连经过三个女律师的身边都能闻到争奇斗艳的昂贵香水味。
我在工位坐下，隔壁的倪姿就凑过来跟我咬耳朵。
“彤彤，你知道今天会有个大佬来咱们律所报道吗？绝对的业界大佬啊！”不知为何，我脑袋里忽然浮现出昨晚的古怪梦境。
当年我刚入学京市政法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听闻钟南歌的大名。
他是该校优秀毕业生，一路读到博士毕业，然后留校任教。
但是和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法学教授不同，钟南歌本科时就过了法考并在一年后拿到执业证。
自此他就开始边读研边打官司的强者生涯，等博士毕业留校成功后，他已经有了硕果累累的实务经验。
所以这个大佬会是钟南歌吗？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可能。
他在大学里优哉游哉当着法学副教授，有编制又体面，又何必跑来律所呢。
就在我思绪神游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律所创始人老宋和老江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
我清晰听到了一众女律师暗暗抽气的声音。
真的是钟南歌。
他和五年前相比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不用说话都能感觉到强大的气场。
“各位，宣布一个好消息，知名法学教授钟南歌钟律，今天开始加入咱们元盛所，大家欢迎！”钟南歌环视一圈，用清冷磁性的声音说：“各位好，我是钟南歌，很高兴能加入元盛所，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他外形高大俊美，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很快迷倒了律所的所有雌性生物。
就连向来高冷的律所吉祥物——一只十五斤重的缅因猫常胜，也朝他喵喵嗲叫。
简单介绍后，大家纷纷散去，老宋和老江却带着钟南歌来到我的工位前。
老宋笑眯眯地对钟南歌介绍：“老钟啊，这是咱们律所的小叶，叶诗彤，跟你还是校友呢。”
“小叶，钟律之前是京市政法大学的法学教授，说不定也教过你呢。”
“老钟，你刚来咱们所，没有团队，就先安排小叶当你的助理吧，帮咱们所多培养一下年轻律师。”
我站在钟南歌的对面，心脏鼓噪不息。
这是我和他分手四年后的重逢。
深吸一口气，我朝他伸出手。
“钟律你好，很高兴能当你的助理，如果工作上有不到位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钟南歌垂眸看着对面的女孩。
她依然是清素皎洁的一张脸，柳眉杏眼，唇色如樱。
但又比过去成熟了一些，白衬衫西装裙，多了几分飒爽与精干。
“不客气，有问题随时沟通，很期待与你共事。”
钟南歌淡笑着与我握了握手，只握住小半个手掌，绅士礼貌。
这时，我注意到钟南歌左手中指戴了戒指。
大概是我打量的目光很明显，老江忍不住打趣：“老钟这是好事近了？”钟南歌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语气温和：“为我未婚妻戴的。”
我一怔，钟南歌有未婚妻了？接下来，老宋老江和他聊了什么，我全都左耳进右耳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游魂一样回到家中。
打开大学群，里面热闹极了。
大家讨论的中心就是钟南歌。
有没有人知道钟老师为什么突然离职啊？太突然了吧。
离职？不是在学校教课教得好好的吗？我知道！钟老师今天刚去元盛所入职，我闺蜜就在元盛所实习，她今天还***了钟老师的背影，确定就是他。
对了，律所的人爆料说钟老师有未婚妻了，手上还戴了戒指，好想知道他的未婚妻是谁啊！接下来，群里讨论的风向就变成了猜测钟南歌的未婚妻身份。
然后有人忽然点了我的名。
我记得叶诗彤当年跟钟老师关系不错啊，你知不知道他未婚妻到底是谁啊？我咬着唇，打出“不知道”三个字。
我是真不知道，分开后的几年里，我有意识地屏蔽了所有跟他有关的信息。
仿佛只要不听不看不想，就能彻底把他遗忘。
就像当初跟钟南歌在一起三年，从来没有第三人知道。
隐秘地开始，又隐秘地结束。
第二日上班，我特意早到半个小时。
如今我是钟南歌的助理，自然要有助理的自觉。
我整理好他办公室的卫生，又给他泡了一杯双份意式浓缩，上面撒肉桂粉调和苦味。
这是当年他惯喝的口味，没想到过去四年，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刚把咖啡放在他的桌面，钟南歌就推门而入。
“钟律，早。”
“早啊，小叶。”
他朝我礼貌一笑，脱掉西装外套，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有些不自觉地紧张。
“谢谢你泡的咖啡，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喝双份意式浓缩了，麻烦下回给我泡朗戈，谢谢。”
我莫名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原来时间不仅会拉远距离，还会改变口味甚至更多。
“好的，钟律。”
我正要出去，钟南歌却喊住我。
“小叶，为了方便沟通，加一下好友吧。”
他亮出二维码，我扫过后添加，熟悉的头像再次出现在我的列表里。
黑色背景里露出一只握着万宝龙钢笔的右手，手型优美有力，堪称艺术品。
我怀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点开他的朋友圈。
半年可见，动态寥寥，发出来的也是跟高校教学以及法学知识相关。
唯一不同的是，从前他的朋友圈封面是一本宪法。
如今却是一张长发如瀑的背影照。
是他那个神秘的未婚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