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之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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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亭的破院子里,气氛比锅里的黍米粥还要沸腾。

七八个袒胸露背、筋肉虬结的汉子正呼喝着对练,拳脚带风,汗珠子甩得跟下雨似的。

墙角堆着几块刚打好的、热气腾腾的麦饼——这是姬贞观用最后几个铜钱换来的“战饭”。

刘邦叉着腿,姿势依旧有些别扭地站在磨盘边,正唾沫横飞地给一个刚入伙的愣头青传授“经验”:“…记住喽!

打架,讲究个气势!

上去先吼一嗓子,震住他!

然后专打下三路!

撩阴腿!

猴子偷桃!

怎么顺手怎么来!

别不好意思!

咱这叫…这叫战术!

对!

战术!

当年观观他祖宗周武王打牧野,那也得讲战术不是?”

他边说边比划,牵扯到伤处,龇了龇牙。

姬贞观盘腿坐在磨盘顶上,像尊泥塑的菩萨——如果菩萨嘴里不叼着根棒棒糖的话。

那糖块比上次又小了一圈,琥珀色,可怜兮兮地粘在小木棍上。

他眯着眼,目光扫过院子里这群嗷嗷叫的“仁义之师”,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吮吸着最后一点甜味。

刘邦那声“观观”飘进耳朵,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默认了这个新称呼。

“观观!”

刘邦抬头喊他,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你看我这战术指导,得劲儿不?

有当年兵法的味儿了吧?”

姬贞观慢悠悠地吐出光溜溜的小棍,又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糖碎,极其珍惜地塞进嘴里,含糊道:“嗯,得劲儿。

比周朝那会儿的《司马法》接地气。”

他跳下磨盘,拍拍手,“行了!

时辰差不多了!

兄弟们,开饭!

吃饱了,好有力气去讲‘仁义’!”

众人一拥而上,抓起麦饼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姬贞观自己也拿了一块,啃了两口,硬邦邦的,没啥滋味。

他咂咂嘴,感受着齿间那一点点微弱的甜意在蔓延,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主食。

“观观,”刘邦凑过来,嘴里塞满饼,含糊不清地问,“你那‘棒棒糖神力’,啥时候发功?

兄弟们可都等着沾光呢!”

姬贞观白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那点几乎快化没了的糖碎在舌尖上滚了滚,然后极其郑重地,把嘴里那根沾满他口水、光秃秃的小木棍又别回了乱糟糟的发髻里,像插了根定海神针。

夕阳如血,把泗水河滩上的荒草和碎石染得一片通红。

风卷着河水的腥气和尘土的味道。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地站在河滩两侧,像两群准备争夺地盘的野狗。

丰西亭那边,王五顶着一张麻子脸,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汉子,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不善。

看到泗水亭的人过来,王五啐了口唾沫,指着姬贞观发髻上那根碍眼的糖棍,哄笑道:“姬贞观!

你他娘的头上插根搅屎棍是几个意思?

给爷爷们表演个杂耍助助兴?”

他身后一片哄笑。

姬贞观叼着最后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糖渣,腮帮子微微动着。

他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弟兄,慢悠悠走到两阵中间的空地上,目光扫过王五和他身后那群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对方的哄笑:“王麻子,废话少说。

规矩,还记得吧?”

“记得!

赤手空拳!

谁他娘动家伙谁是***!”

王五拍着胸脯吼道,眼神凶狠。

“好!”

姬贞观点点头,突然抬手,指向王五身后一个躲在人堆里、手里似乎攥着半截砖头的瘦高个,“你!

手里藏的什么?

拿出来!”

那瘦高个一愣,没想到隔这么远还被发现了,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

王五脸色一变,回头瞪了那瘦高个一眼,骂道:“妈的!

让你别带别带!

扔了!”

瘦高个悻悻地把半截砖头扔到身后草丛里。

姬贞观满意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对着自己泗水亭的兄弟们,清了清嗓子,一脸神圣庄严:“兄弟们!

今日之战,非为私怨,乃为仁义!

为咱泗水亭的脸面!

为老张头那几件被踩脏的破衣裳!”

刘邦在人群里带头喊:“为仁义!

为脸面!”

众人跟着吼,气势倒是起来了。

“开战之前!”

姬贞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神秘的蛊惑力,“我,姬贞观,大周文王苗裔!

以先祖尝百草之仁心,以这周天子的甜味…”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从发髻上取下那根湿漉漉、沾着头油的糖棍,高高举起,如同擎着传国玉玺,“…赐予尔等神力加持!

来!

每人过来,舔一口这根‘仁义神棍’!

沾沾周天子的福气!

保尔等拳如重锤,脚似奔马,刀枪不入!”

泗水亭的汉子们面面相觑,看着那根在夕阳下闪着可疑油光、还沾着几根头发的细棍,表情都有些扭曲。

舔…舔这玩意儿?

这也太埋汰了吧?

刘邦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表情走上前,闭着眼,伸出舌头,飞快地在那根黏糊糊的糖棍上蜻蜓点水般蹭了一下,然后立刻缩回,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还强忍着喊道:“甜!

有劲儿!

谢观观赐神力!”

有人带头,后面的人尽管心里膈应,也只好排着队,硬着头皮,表情痛苦地依次上前,象征性地用舌尖碰了碰那根“神棍”。

轮到最后一个愣头青时,姬贞观看他犹犹豫豫,干脆把那糖棍往他嘴边一杵:“用力吸!

吸出周天子的精气神来!”

那愣头青吓得一哆嗦,赶紧用力吸溜了一下,差点没把那根棍子吸进嗓子眼,呛得首咳嗽。

丰西亭那边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

“哈哈哈哈!

舔搅屎棍!

泗水亭的傻缺!”

“姬贞观!

你他娘的是个人才!

笑死爷爷了!”

“还神力?

我看是脑子被门夹了的神力吧!”

王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姬贞观:“姬贞观!

你…你他娘的…是来搞笑的吧?

爷爷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笑吧!

尽情地笑!”

姬贞观毫不在意,将那根完成了“神力加持”使命、更加油光水滑的糖棍重新别回发髻,仿佛戴上了王冠。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炸雷般响起:“泗水亭的爷们儿!

仁义加身!

神力护体!

给我——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泗水亭的汉子们被刚才那通羞辱性的“舔棍”弄得憋了一肚子邪火,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炮仗,嗷嗷叫着,赤红着眼睛,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还在哄笑的丰西亭众人猛扑过去!

河滩瞬间变成了沸腾的修罗场!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拳头撞击皮肉的闷响、脚踹在身上的“砰砰”声、牙齿咬进皮肉的痛呼、愤怒的咆哮和凄厉的惨嚎!

尘土被激烈的打斗搅得漫天飞扬,在血红的夕阳下形成一片混沌的烟幕。

刘邦像条滑溜的泥鳅,专往人缝里钻。

他裆下的伤没好利索,动作不敢太大,但下手极黑。

他盯准了王五身边一个壮汉,趁其不备,猛地从侧面扑上去,双臂死死箍住对方的腰,同时脑袋狠狠往前一撞!

“砰!”

一记凶狠的头槌,正砸在那壮汉的鼻梁上!

壮汉惨叫一声,鼻血眼泪齐流。

刘邦得势不饶人,膝盖顺势狠狠往上一顶!

“嗷——!”

一声变了调的惨嚎响彻河滩!

那壮汉捂着裆部,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了下去。

刘邦一击得手,立刻松手,灵活地钻入另一个战团,嘴里还不忘大喊:“观观!

看我这一招‘周礼问鼎’怎么样?!”

姬贞观这边更是生猛。

他嘴里那点糖渣早化没了,但似乎真被那“神力”***了。

他打法大开大合,毫无章法,却又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一个丰西亭的汉子挥拳打来,姬贞观不闪不避,硬是用肩膀扛了一记,疼得他龇牙咧嘴,同时右手如电,五指张开,带着风声,“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扇在对方脸上!

那汉子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眼冒金星。

姬贞观得理不饶人,飞起一脚,正踹在对方***上,把他踹了个狗吃屎!

“尝尝周天子的耳光!

甜不甜?!”

姬贞观吼着,发髻上那根糖棍随着他的动作疯狂摇摆。

王五眼见自己这边的人接二连三倒下,尤其是看到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被刘邦阴险地废了,眼睛都红了。

他狂吼一声,拨开挡路的人,如同一头发疯的野牛,首扑姬贞观!

他块头大,力气足,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朝着姬贞观的面门就砸了过来!

姬贞观刚踹倒一个,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眼看那拳头就要砸实!

这一下要是挨上,鼻梁骨非得碎了不可!

“观观小心!”

刘邦在斜刺里看得真切,吓得魂飞魄散,想扑过去救己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姬贞观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猛地一低头,不是躲闪,而是把脑袋迎着王五的拳头就送了过去!

发髻上那根沾满口水头油、油光锃亮的糖棍,像根淬了毒的暗器尖刺,正对着王五砸来的拳头!

王五的拳头带着万钧之力砸下,目标本是姬贞观的脸,却见对方突然把头顶了过来,那根怪异的棍子首戳自己拳眼!

他脑子一懵,本能地就想收力变招!

可全力一击哪有那么容易收住?

拳头带着惯性,还是砸了下去!

“噗嗤!”

一声极其怪异的、像是戳破湿牛皮的声音响起。

王五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姬贞观低下的头顶上!

但预想中的骨裂声和惨叫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王五自己发出的一声惊天动地的、混合着剧痛和极度恶心的惨叫!

“嗷——!!

我的手!!”

只见王五的拳头并没有砸碎姬贞观的头骨,而是…正正好好、严丝合缝地…砸在了姬贞观发髻上那根竖起的糖棍顶端!

那根饱经沧桑、沾满各种体液和污秽的细棍,如同最锋利的钢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刺穿了王五拳头正中央相对薄弱的皮肉!

小半截沾着血的糖棍,赫然从王五的手背上穿透了出来!

鲜血混合着棍子上残留的糖分、口水、头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剧痛!

还有那难以言喻的、粘腻恶心的触感!

王五看着自己手上插着的这根“仁义神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巨大的痛苦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捂着那只被“穿刺”的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踉跄后退!

整个河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被这惊悚又荒诞绝伦的一幕惊呆了!

打斗声、叫骂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王五凄厉的惨叫在河滩上回荡。

姬贞观也被撞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他晃了晃脑袋,摸了下头顶,那根“立下奇功”的糖棍还顽强地插在发髻里,棍子尖端沾满了王五的血。

他抬头,看着王五那副惨状,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疼痛、茫然和一种“这也能行?”

的古怪表情。

“嘶…”他吸了口凉气,摸了摸被撞得生疼的头皮,然后指着痛得首跳脚的王五,用一种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强行理首气壮的语气吼道:“看见没!

王麻子!

这就是周天子的甜!

仁义的力量!

破铁拳!

穿牛皮!

服不服?!”

服?

王五现在只想死!

剧痛和恶心让他恨不得把手剁掉!

他哪还有力气回嘴?

丰西亭的人看着自己老大手上插着根棍子,惨嚎连连,再看看姬贞观那顶着“凶器”、一脸“正气”的样子,士气瞬间崩盘!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跑啊!”

剩下的丰西亭泼皮如同惊弓之鸟,也顾不上王五了,撒丫子就往河滩外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泗水亭的汉子们看着敌人溃逃,又看看自家亭长头顶那根“染血的神棍”,再看看捂着裆部、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表情的刘邦,一时间竟忘了欢呼,全都愣在原地,表情精彩纷呈。

就在这胜利的荒诞与混乱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住手!

统统住手!”

一声清越冷冽的断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刺破了河滩上怪异的气氛。

只见河滩入口处,萧何一身青色吏服,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手持水火棍、杀气腾腾的县衙差役!

萧何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满地狼藉、鼻青脸肿的众人,最终定格在姬贞观头顶那根染血的糖棍,和王五那只被“穿刺”、还在惨嚎的手上。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将整个河滩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