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诈尸的KP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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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

绝对的死寂。

只有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咚咚咚咚,在狭小的楠木棺材里撞出沉闷的回响,震得耳膜生疼。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颈间那圈深紫色的掐痕,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视网膜上,那行用朱砂写就的“大夏六皇子李铮 永和十七年霜降 卒”,如同烧红的烙铁留下的印记,在浓稠的墨黑里灼灼发光,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尤其是那个“卒”字,拖长的尾钩,像一把悬在头顶的滴血镰刀。

手机屏幕熄灭前最后1%的电量,如同他此刻的生命线,倔强地亮过,又无情地湮灭。

张姐的咆哮,老板提刀的幻影,钉钉打卡那催命的倒计时…都被这厚重的楠木和绝对的黑暗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现在,只剩下一个现实:他,李铁,一个被甲方PPT折磨到灵魂出窍的现代社畜,被塞进了一个古代短命皇子的棺材里,活埋豪华体验版。

“呼…呼…”李铁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悸。

空气里腐朽木头和劣质熏香的味道更加浓重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棺材里的氧气…还能撑多久?

不行!

不能等死!

社畜的本能是什么?

是Deadline!

是绝境求生!

哪怕甲方是阎王爷,这项目…也得交!

他猛地吸了一口那浑浊的空气,开始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扭动。

双手在身侧冰冷的楠木棺壁上急切地摸索,指甲刮过细腻的木纹,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没有!

没有想象中的应急拉环!

没有暗格!

没有小说里穿越者必备的棺材板逃生通道!

只有冰冷、厚重、严丝合缝的木头!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毒液,再次顺着脊椎蔓延上来。

难道真要憋死在这鬼地方,顶着个“卷王十七年猝”的墓志铭?

这死法也太窝囊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绝望压垮,手指无力地划过棺壁上一处细微的雕刻凸起时——“吱嘎…吱嘎…”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木头摩擦特有的滞涩声响,如同幽灵的低语,穿透厚重的棺木,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李铁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耳朵像雷达一样竖着,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那吱嘎声停了片刻,紧接着,是更加清晰的、重物被拖动的声音,还有…压抑到极点的、粗重的喘息?

“王…王公公…真…真要撬开吗?

这…这可是大不敬啊…”一个年轻些、带着哭腔和无限恐惧的声音响起,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

一个尖利、苍老,却同样透着无法掩饰惊惶的声音厉声呵斥,正是那个叫嚣着要把他扔枯井的王公公!

“刚…刚才那动静…你也听见了!

‘卒’字上头劈雷!

这…这能是寻常事?!

皇后娘娘懿旨…必须…必须亲眼验看!

快!

把撬棍给我!”

撬棍?!

李铁的心猛地一沉!

验看?!

皇后?!

原主残留的、破碎不堪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猛地翻腾起来——一碗漆黑的药汁被强行灌下…一双戴着赤金护甲、染着鲜红蔻丹的手狠狠掐住纤细的脖颈…指甲嵌入皮肉的剧痛…还有那声刻毒的诅咒:“胡种…脏了地气…去死…”是皇后!

是这个身体的嫡母!

也是原主死亡的首接凶手!

现在,这个凶手派她的走狗,要撬开棺材“验看”?!

验看什么?

验看他死透了没有?

还是…要补刀?!

寒意,比这棺材里的黑暗更冰冷刺骨,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

不行!

绝对不能被撬开!

被他们看到自己“死而复生”,下场绝对比憋死在棺材里更惨一万倍!

怎么办?!

怎么办?!

大脑在绝境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冰冷的逻辑思维如同手术刀,瞬间切开了恐惧的迷雾。

声音!

刚才他敲棺材板,把他们吓跑了!

恐惧!

他们现在撬棺材,也是因为恐惧那诡异的雷劈和“尸变”的动静!

恐惧…是他们唯一的弱点!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李铁脑中瞬间成型!

“吱——嘎——!”

沉重的撬棍己经楔入了棺盖的缝隙!

令人牙酸的木头挤压变形声清晰地传了进来,伴随着王公公和老太监粗重的喘息和低吼!

“用力!

刘二!

没吃饭吗?!

给咱家撬开它!”

棺材盖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李铁猛地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尽可能地缩向棺尾!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后背死死抵在冰冷的楠木上,双脚猛地蹬向头顶的棺盖!

咚!!!

一声沉闷的、由内而外的撞击声,如同巨锤擂鼓,在棺材内部轰然炸响!

力道之大,震得整个楠木棺都嗡嗡作响!

“妈呀——!!!”

“鬼!

鬼又撞棺了!!!”

外面瞬间响起两声魂飞魄散的凄厉尖叫!

紧接着是撬棍“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的脆响,还有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脚步声!

“跑!

快跑啊!

六殿下发怒了——!”

脚步声和哭嚎声如同被恶鬼追赶,迅速远去,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棺材内,李铁保持着蹬踹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汗水浸透了里衣。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这具“新尸”的全部力气。

脚底板被震得发麻,后脑勺也因为用力过猛再次磕到了棺壁,嗡嗡作响。

暂时…又吓退了。

但这一次的喘息时间,比上一次更加短暂,也更加珍贵。

他知道,王公公他们被吓破了胆,短时间内不敢再来。

但皇后呢?

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杀手,或者…干脆一把火烧了这“不祥”的棺材!

他必须出去!

立刻!

马上!

氧气越来越稀薄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扫视。

手机…手机没电了…等等!

手机!

李铁猛地想起什么!

他挣扎着,再次摸向那个装有手机的内袋。

指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属外壳。

没电了…但…手机壳!

他粗暴地将手机从滑腻的锦缎内袋里掏出来,手指颤抖着,摸索着手机边缘。

找到了!

那个他为了图便宜买的、附带一个小指环支架的硅胶手机壳!

他用力抠下那个小小的、半圆形的金属指环支架!

金属环的边缘,在黑暗中摸起来…足够尖锐!

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希望之火,在他冰冷的心底点燃。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凭着记忆,将后背重新抵在棺尾的楠木壁上。

然后,他摸索着,将那个小小的金属指环,尖端朝外,死死地卡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间!

没有工具?

那就创造工具!

他调整着呼吸,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凝聚在右手那两根手指上。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眼神里的光,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目标——刚才王公公他们撬棍楔入的那个缝隙!

棺盖与棺身结合最薄弱、己经被暴力撬开过一丝的地方!

他找到了!

指尖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光滑棺壁的毛刺感!

就是这里!

李铁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右手拇指和食指如同铁钳,死死捏住那个小小的金属指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尖锐的金属边缘,狠狠朝着那处细微的缝隙,刺了进去!

同时手腕疯狂地、小幅度地左右旋转、拧动!

嗤…嗤嗤…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的棺材里响起。

那是金属尖端在顽强地啃噬着坚硬的楠木!

木屑,极其微小的木屑,开始簌簌落下,掉在他的脸上、身上。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滑落,混合着棺材里的灰尘,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不敢停!

不能停!

右手两根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指甲边缘己经渗出了血丝。

每一次旋转,都牵扯着颈间的伤痕,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每一次用力,都让本就稀薄的空气消耗得更快,肺部火烧火燎。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这无声的、绝望的搏斗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脆响!

指尖传来一丝异样的松动感!

李铁心脏狂跳!

他停下动作,颤抖着手指去触摸。

一个小小的、只有米粒大小的凹坑,出现在了那处缝隙边缘!

而在凹坑的中心,一个更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孔洞,似乎…被钻穿了?!

成了?!

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带着泥土腥味和深秋寒意的气流,如同沙漠中的甘泉,透过那个微不可察的孔洞,悄然渗了进来!

虽然只有一丝,但对于濒临窒息的李铁来说,这无异于救命的氧气!

他贪婪地将脸凑近那个小孔,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带着自由气息的冰冷空气!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顾不上手指的剧痛和麻木,再次捏紧那枚小小的金属指环,对准那个小孔周围,更加疯狂地旋转、钻凿!

他要扩大这个生命之孔!

嗤嗤…嗤嗤…木屑纷飞。

生的希望,在绝望的黑暗中,被这微不足道的金属碎片,一点一点,艰难地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