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老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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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尚才西十岁,烦脑早先如年纪来敲门,额头上发际线优如钱塘江潮水推将过去式;露出锃亮含水不多、油够的脑门儿。

老尚有个女儿。

年初。

乘龙佳婿。

哪小老板非和老尚之女离婚。

老尚去了理发店。

先生。

理发师问他想理发,理成哪种发型。

老尚平日不工作。

他和弟弟在住处建起不超十年的二层砖瓦楼;位于城北,城北建垃圾填埋场。

他房屋连田带地与周遭村民房屋田地大伙一同让公家征收它用了。

从而一夜暴富,成了城里人。

扔下早握腻了的锄头把儿,捏住麻将馆一饼二索三条。

拆迁户们天天聚一起斗起地主不亦乐乎!

理个看上去像老虎狮子般、一般人一瞅就知咱不好惹的发型。

"老尚在理发店对给他推发的年轻理发师讲道。

他女婿果然不知丈人不好惹。

离了婚,连老尚疼爱万分的外孙,也不给人瞅了,不让老尚去看看了。

老尚妻子以前在小工厂上班。

拆迁后,她本想保留工作。

架不住老尚讥笑她:"才挣个二毛三块钱。

"妻子心一横,也回去躺平。

他们家村里宅基地属村***所有,宅基地上房屋现房主有使用权,子女也可继承。

户口不在本村,则另当别论。

老尚觉得农村房屋不值钱,自己又只有一个女儿,早晚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

自己和老婆守着人口日渐凋零的家,这二层小楼也不是滋味儿——城里烟火足,热闹,看病方便,购物也便利。

可他忽略了,久住偏远乡村,咋儿来到如此繁华之处,如同孩提时进了大商城。

果然,他们拆迁款一半给了城市,延续这份繁荣了。

乘龙佳婿也乘机和老尚的女儿离了婚。

理发店里,老尚留了个公鸡冠型新款发型。

尚崇这新造型,没吓退想欺负他的人,反倒把想帮他的人弄踌躇起来。

大家不明白,老实人尚崇怎学起街上小青年理一样发型、穿一样花衬衣。

吉娃娃从老秦那回到街道后,如以前一样,狗用前爪扒了个坑,躺坑里低吠。

尚老头从绿化带经过,犬类对他露出不友好的表情。

"它娘的!

"老尚好不气恼,这没东北乌拉草靴长的小畜牲,对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尚崇如此不敬。

秦长河把手巾拎一拎,毛巾里蓄着的水不住地往下淌。

他不管,连鼻子带脸一通抹。

秦长河对尚崇说:"这狗不是我的。

"他又说尚崇:"早听说你们乡下人好这口。

"尚崇说:"我不是。

"尚崇不是素食主义,但要他把这在垃圾堆长大、毛上跳蚤比饭店下水道蚊虫还多的东西入口,他做不到。

秦长河脸洗好,坐棚户区一根倒下的电线杆上,吸着烟,边讲:"又输了?

"尚崇立在老秦面前。

老秦胆小,打麻将从来一块一块地来。

他们拆迁户是街道休闲娱乐场所的常客。

"***梦。

"老尚评论老秦这类人。

"吉娃娃虽毗邻富人区一带活动,也不见得它主人是哪个区居民。

"老秦干笑几声。

他收留这小东西,源自同为天涯沦落的二个物种罢了。

那小狗常埋死鱼的月季花树长得出奇的好。

可能秦长河眼花了,有那么一瞬间,本来弯弯扭扭的马路忽然变得笔首,两侧楼房也像刀划豆腐块般整齐划一,连绿化带叶子像幅精美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