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知二十三年,穆信之遭西夏人埋伏,身死沙场,举国悲痛。
同年,大梁求和,立誓约,割临州,岁币给绢银三十万两,两国停战,开通互市。
穆信之,出身名门,骁勇善战,深受皇帝器重,受封镇国大将军。
其夫人己去世,未续弦,膝下只有一女,名曰穆永宁,自幼被其带在身边教养。
穆信之身死后,随穆家人入京。
不巧,在回京的路上,穆永宁染了风寒,自回到穆府,便卧病在床。
他们回京时,安京城下了一场大雨,雨水伴着阵阵雷鸣。
这在深秋,实在蹊跷的很。
深夜,院子中无人,雨水落在青石板上,淅淅沥沥。
屋内,穆永宁从床上猛然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带着凉意和潮湿的空气,让她混沌的意识逐渐回笼。
自己还活着?
嘴里还有淡淡的苦涩,应当是有人在她昏睡是给她灌了药。
嘴里蔓延的苦味让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真的还活着。
可明明自己下了死命令。
轻鸿他们抗命把她就出来了?
穆永宁手上一紧,小手在被子上抓住一团褶皱。
自己有说过这是计划的一环吧?
不知道这一变数以后会出啥岔子。
穆永宁正想着,突然看见自己的手,手型娇小,却纤白如玉,她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
这不对。
这不是她的手。
刚才一首惊讶于自己还活着,以至于忽略了周围不对劲。
自己先前生处火海,火舌灼烧皮肤的痛觉隐隐还在,但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轻鸿他们也不在。
这不对。
外头一声闷雷炸响,她娇躯猛得一颤。
明明是秋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响的雷?
她跳下床,认认真真打量这屋里。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哪怕记忆己经久远,穆永宁还是认了出来。
这是她未出阁的闺房。
可从自己嫁出去后,她的闺房就被二婶改了。
穆永宁走到窗前,伸手推开,院子的清竹在风雨中摇曳,雨水在水潭上激起一点又一点的涟漪。
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一个可能不可抑制地从心里冒出来。
穆永宁任由冷风吹进,雨水进入屋内,落在她脸上。
秋雨的寒意***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却无暇顾及,一切过于荒唐,也许只有这寒意能让她清醒一点。
秋天异常的雷雨,一如当年。
当年雷雨,旧时闺房,幼小的躯体,好像很明了了。
重来一遭?
穆永宁不敢相信,这过于荒诞。
搭在窗台上的手微微握紧,她的思绪太过混乱。
亦或是一场梦?
自己记忆中的一切,是一场梦?
一场被算计,被利用的,痛苦的噩梦。
但是梦的话,过于真实。
真实到她只要一闭眼,就会错觉自己又身在那个囚笼。
穆永宁强行让自己不去细想那些记忆。
雨的清冷,手心的刺痛感让她清醒不少。
穆永宁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可是又为什么?
她想不通。
一场真实到让人混淆现实的梦,为何出现,是警示还是虚妄。
她不想再深入思考,毕竟哪一个都是无法解释的。
而且都不重要。
至少当下是真实的,她现在还不是他人的棋子,只是一个八岁幼童。
如果真如自己记忆中一般。
她关上窗,隔绝了外头的雨声。
穆永宁,穆信之之女,刚被穆家人从边疆带回京。
外人知道的,是穆信之在抵御西夏的过程中身死,皇帝念着他的功勋,荫蔽穆家。
但穆信之的死可不是那么简单。
大梁高祖是拥兵自立,建朝后便实行重文轻武。
这也导致,大梁优秀的武将很少,到了同知帝,也只有穆信之一个能用。
但却不知珍惜。
穆信之练的一手好兵,手下的穆家军多次打退西夏的入侵。
如果不是他,西夏怕是会占了大梁大半的国土,这可是护国的大功,穆信之也因此受人们敬仰。
但这功劳将他推向了死亡。
功高盖主,君王忌惮,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君王为了能安榻而眠,不惜对一忠良下手。
事实上,穆信之的死,是皇家一手策划,联合西夏布的局。
哦,还有穆家在后面助纣为虐。
穆信之的两个弟弟看出来上头的态度,为了不牵连自身,早就向皇家示好。
穆信之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效忠的君王和信任的至亲害死,还连累了女儿。
是啊,真正的穆永宁在回京的路上就病死了。
穆永宁的死是意外,但也是因为穆家的不重视。
朝中不乏精明人,穆信之身死,连女儿也意外去世,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更何况忠烈之女,能给穆家人带来更多利益,于是,他们便在路上买了一个和穆永宁差不多大的女孩来顶替。
也就是她,本来就因为被拐受了惊吓,在穆家的药物和洗脑下,她信了。
她以为自己是穆永宁,帮着穆家步步高升,得知真相时,己经太迟了。
他们教导自己忠君爱民,上位者应体恤百姓,她照做了。
而他们呢?
视民生为草芥,陷害忠良,大兴土木,搜刮民财,使得民不聊生,烽火西起。
这样的君主真的值得效忠吗?
并不。
如果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如果一切真的会照此发展。
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顺势而为。
还有,借其姓名,承其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