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鉴宝晚宴
炉身蟠螭盘绕,鳞爪飞扬,每一处转折都凝聚着时光与匠心的重量。
她几乎能嗅到那若有似无的、跨越百年的沉水香气。
这是今晚鉴宝会压轴的珍品之一,也是她此行志在必得的目标。
“姐姐,这么专注啊?”
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刻意伪装的亲近。
孙千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敛去眼底的专注,换上惯常的淡然,转过身。
孙千玺端着一杯香槟,巧笑倩兮地站在几步开外,一身当季高定的小礼裙衬得她娇俏可人。
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淬了冰的算计,像毒蛇的信子,一闪而没。
“好东西自然值得多看两眼。”
孙千浔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孙千玺递过来的另一杯香槟。
澄澈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里轻轻晃荡。
“可不是嘛,姐姐的眼光向来是最好的。”
孙千玺走近一步,笑容无懈可击,“这杯给你,刚拿的。
今晚这么多大佬在场,姐姐可得打起精神。”
她将酒杯不容拒绝地塞进孙千浔手中,自己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孙千浔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叮”一声,“预祝姐姐今晚心愿得偿哦。”
那清脆的碰杯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敲在孙千浔心上。
她看着孙千玺仰头啜饮的动作,动作优雅,挑不出错处。
众目睽睽之下,孙千玺不会那么蠢吧?
一丝疑虑被压下,孙千浔也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冰凉滑过喉咙,带着气泡的微刺感,并无异样。
然而,不过片刻。
一股诡异的灼热毫无预兆地从胃里猛地窜起,瞬间燎原般席卷西肢百骸,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心跳骤然擂鼓,视野边缘开始晕染开模糊的、令人眩晕的暖色光晕,嘈杂的会场人声仿佛被推远,隔着一层粘稠的水幕。
不好!
孙千浔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勉强唤回一丝清明。
她瞬间明白了!
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孙千玺。
孙千玺正站在不远处,与旁人言笑晏晏,仿佛毫无所觉。
只是那微微侧过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极其隐蔽、却又带着残忍快意的弧度。
那弧度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孙千浔混乱的视野里。
是孙千玺!
她竟敢!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体内肆虐的燥热,激得孙千浔浑身一颤。
她几乎能想象到药力彻底发作时,自己在这衣香鬓影的场合会是如何的失态与不堪。
孙家的脸面,她自己的尊严,都将被彻底撕碎,踩进泥里!
而孙千玺,将会是那个“意外发现”并“好心”帮助她的人,最终踩着她的狼狈登上继承人的位置。
家规森严——“少女未嫁,清白为重,违者……严惩不贷!”
父亲冰冷的声音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逃!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孙千浔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里几乎要溢出的***,猛地将手中那杯该死的香槟塞给旁边一个侍应生,动作快得带翻了托盘上的另一杯酒。
侍应生手忙脚乱,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
她顾不上了,趁着这点混乱的遮掩,用指甲更狠地掐着掌心,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仪态,脚步虚浮却坚定地朝着会场侧门的方向,几乎是撞了出去。
走廊里的冷气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浇熄体内翻腾的岩浆。
身体深处涌起的陌生渴望汹涌澎湃,几乎要冲垮她所有的理智堤坝。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电梯下降的数字慢得如同一个世纪。
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清醒,不让自己瘫软在地。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她所住的顶层。
门刚开一条缝,她便踉跄着扑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旋转,走廊铺着厚重地毯,吸走了她踉跄的脚步声,墙上的抽象画化作一片模糊的色块。
她摸索着,凭着残存的方位感朝自己的房间挪去。
房卡呢?
房卡……手指颤抖着在晚宴手包中摸索,却只触到冰凉的口红盒和手机边缘。
该死的!
她慌乱地拍打着自己贴身的小包,意识在滚烫的熔岩中沉浮。
“1608……1608……”她喃喃着,视线模糊地扫过门牌号。
终于,一个镶着金边的“1608”映入她滚烫的眼底。
是这里了!
她几乎是扑到门上,用身体倚靠着冰冷的门板,手指颤抖着掏出了房卡,胡乱地往感应区贴去。
“滴——咔哒。”
门锁发出轻微的弹开声。
孙千浔如蒙大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厚重的房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遥远的霓虹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冷冽、难以形容的气息,像是雪后松林混合着某种奇特的药草香,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感。
这气息与她身上散发出的甜腻燥热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不是她惯用的香氛味道……一丝微弱的疑惑刚升起,就被体内更猛烈的浪潮狠狠拍碎。
她闷哼一声,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倒。
没有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板。
她撞进了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里。
那怀抱并不温暖,反而透着一股沁骨的凉意,像是上好的寒玉。
但这凉意,却奇异地抚慰了她体内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火焰,带来瞬间的、致命的舒适感。
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本能地贴得更紧,汲取着那点救命般的清凉。
鼻尖萦绕着那股冷冽松香与药草混合的气息,比刚才更加清晰。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意外和冰冷审视的抽气声。
那声音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仿佛来自九幽寒潭。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迫使她抬起滚烫的脸颊。
黑暗中,她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道锐利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冰冷地审视着她混乱的状态。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那人的喉间溢出,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醉得厉害?
还是……中了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那声音很近,气息拂过她滚烫的耳廓,激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
她体内的火焰被这凉意和那洞悉的目光一激,轰然炸开!
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如同风中残烛,噗地熄灭。
她无法思考,只剩下身体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在咆哮。
黑暗彻底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