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插翅难逃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股冷冽的松香混合着奇特药草的气息，只是此刻，这气息中多了一丝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欧阳烬赤着上身，仅穿着一条黑色长裤，随意地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
他微微垂着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正把玩着一块玉佩。
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华。
繁复的凤凰纹饰栩栩如生，羽翼的每一道弧线都透着古拙与精妙。
那两颗镶嵌在凤目中的细小红宝石，如同两点凝固的火焰，在幽暗中闪烁着妖异而神秘的光泽。
指尖拂过玉身，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跨越漫长时光所沉淀下来的温润与厚重。
价值连城。
且，绝非俗物。
他昨晚并非毫无所觉。
那女人跌撞进来时，身上那股甜腻燥热的药气，混合着她自身清冽如雨后竹林的气息，以及……那双在混乱中依旧明亮、带着惊恐与不甘的眼睛，都清晰地印在他的感知里。
他当然知道她中了什么。
药性猛烈，下作，是专门用来摧毁女人意志的龌龊东西。
他当时确实可以选择将她扔出去，或者用别的方法强行压制药性——虽然那对身体的损伤极大，甚至可能致命。
但他没有。
为什么？
欧阳烬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凤佩光滑的边缘，冰冷的眸底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波澜。
或许是她撞进来时那绝望又倔强的眼神？
或许是那瞬间肌肤相贴时，她体内那股异常纯粹、未被世俗污染的鉴宝世家的灵气？
又或许，仅仅是他当时……觉得有趣？
“呵。”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唇边溢出，带着一丝自嘲和玩味。
有趣？
这词放在他身上，本身就够有趣了。
更“有趣”的是今早。
那个女人，居然把他当成了……酒店男模？
想到她醒来时那惊慌失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塞玉佩“付账”的样子，欧阳烬冰冷的唇角竟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极浅、却足以令人心惊胆战的弧度。
偷了孙家的凤佩，来“嫖”他欧阳烬？
真是……胆大包天。
他抬眼，目光落在无声无息单膝跪在沙发前方的黑影身上。
那人一身融入阴影的劲装，气息收敛得如同不存在，正是他最得力的影卫，墨影。
“墨影。”
欧阳烬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割裂了房间内凝滞的空气。
“少主。”
墨影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平淡无波，只有绝对的服从。
欧阳烬手腕一翻，那枚温润的凤佩在他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最终被稳稳地捏住。
他将玉佩递向墨影的方向，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
简简单单一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昨夜进入这间房的女人。
她的身份，背景，昨晚之前接触过谁，去过哪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枚凤佩上，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冻结空气，“还有这块玉佩的来历，一丝一毫的线索，都给我挖出来。”
墨影伸出双手，极其恭敬地接过那枚尚带着欧阳烬指尖余温的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却让他感觉重若千钧。
他看也未看，迅速而稳妥地将玉佩收入一个特制的黑色丝绒袋中。
“是，少主。”
墨影的声音依旧平板，但其中蕴含的肃杀与效率却毋庸置疑。
“还有，”欧阳烬靠回沙发背，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过主卧那张凌乱的大床，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仓皇逃离的身影，“孙家……那个最近风头正盛的大小姐，叫什么来着？”
“孙千浔。”
墨影立刻接口，显然对各大世家的情报早己烂熟于心。
“孙千浔……”欧阳烬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在品尝着什么。
昨夜黑暗中那双倔强又迷蒙的眼睛，清晨那惊慌失措、自以为是的“嫖资”……每一个画面都异常清晰。
他微微眯起眼，那狭长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玩味彻底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和一种势在必得的掌控欲。
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带着冰冷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重点关照她。
告诉下面的人，盯紧了。”
“我的小金主，看你往哪逃……”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轻响，仿佛命运的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