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会议室中央，指尖轻点激光笔，屏幕上是他刚刚提交的市场分析报告，图表数据清晰，逻辑链条严谨。
“……所以，从目前的数据来看，我们这款新产品在年轻用户群体中仍有巨大的挖掘潜力，关键在于精准触达和情感共鸣。”
程昊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IT精英特有的精确与自信。
底下坐着的都是公司的骨干，不时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他习惯了这种掌控一切、效率至上的感觉，数字不会骗人，数据分析能够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在他看来，工作和生活，都应该有清晰的框架和可量化的目标。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林溪的设计工作室里，阳光同样充裕，却显得更为柔和。
她正将一幅手绘的设计稿递给面前的客户。
画纸上，繁复的线条勾勒出一条流动感极强的丝巾图案，每一笔都带着温度和想象力。
“我很喜欢这个理念，”客户的眼神亮了亮，“‘城市记忆’，把那些被遗忘的街角和老物件融入设计，很有故事感。”
林溪笑了，眉眼弯弯，笑容里带着几分艺术家特有的纯粹和满足。
“是的，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灵魂，我希望通过设计，让人们感受到那种独特而温暖的记忆。”
她喜欢这种用创意和情感去打动人的方式，她的作品，每一件都凝结着她对美的理解和对生活的热爱。
她相信，人与人之间的连接，也应该如此真挚而富有温度。
“林溪，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客户赞叹道。
林溪看着客户满意的表情，心里是实实在在的成就感。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上。
这座城市，既能给人带来无限的可能，也常常让人感到莫名的疏离。
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林溪看了眼手机。
下午两点，她和程昊约好了带小远去拍一套家庭***。
这是小远五岁生日的礼物，她为此提前预约了最抢手的摄影师，精心挑选了服装和场景。
她想给小远，也给他们这个小家庭，留下一些美好的，充满爱的印记。
驱车到达摄影棚，程昊己经到了，他西装革履，正坐在等候区看手机，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股市曲线。
小远则在一旁，乖巧地玩着手里的机器人玩具。
“等很久了吗？”
林溪走过去，俯身抱了抱小远。
程昊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疲惫。
“刚到。
你路上堵车了？”
他语气平静，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询问，没有丝毫久等的抱怨，也没有特别的热情。
“有点。”
林溪心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她从他手中拿过小远的玩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这是拍全家福，不是开会。”
程昊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摄影师是位年轻的姑娘，很会活跃气氛。
她先拍了几张小远的单人照，小家伙的表现力出奇地好，笑得甜甜的。
“好了，现在轮到爸爸妈妈了！”
摄影师拍了拍手，“程先生，林女士，两位站得再近一点，自然一点，可以亲昵一点哦！”
程昊依言站过去，与林溪肩并肩，但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林溪努力地调整姿态，想显得更亲密些，程昊却只是首挺挺地站着，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
“程先生，再亲密一点，比如，亲一下林女士的额头？”
摄影师建议道。
程昊微微侧头，俯身，敷衍地在林溪额头上碰了一下，快得像一阵风。
他的动作礼貌而疏离，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林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感到一阵冰冷从额头蔓延到全身。
她低声抱怨道：“你能不能投入一点，这是拍全家福，又不是应付工作？”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昊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甚至还有些许的烦躁。
“这有什么好投入的？
不就是个形式吗？
拍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小远下午还有兴趣班。”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仿佛林溪在无理取闹。
“形式？”
林溪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一沉。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七年，结婚三年的男人，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成功，可这一刻，她觉得他无比陌生。
“对，形式。”
程昊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林溪不可理喻。
林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明亮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那股涌上喉咙的酸涩让她无法再假装下去。
“你……你真的觉得，我们之间的所有亲密，都只是一种形式吗？”
她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程昊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觉得什么？
觉得这些都是多余的？
觉得我矫情？”
林溪手中的道具，一个手工制作的爱心抱枕，被她猛地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摄影师和助理都愣住了，气氛瞬间凝固。
小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原本玩着玩具的小手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父母。
“林溪，你够了！”
程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面前这样？
不要在外人面前发脾气？”
“发脾气？
我发脾气？”
林溪苦笑一声，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程昊那张写满了不耐烦的脸，突然觉得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她不想再解释，也不想再争论。
她猛地转身，冲向摄影棚的更衣室，将门猛地关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绪都锁在里面。
程昊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摄影师和助理面面相觑，手里的相机也放下了。
小远被吓得小嘴一扁，眼眶红红的，眼看就要哭出来。
程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不懂林溪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拍个照吗？
至于吗？
在他看来，婚姻本来就是柴米油盐，是责任，是共同经营，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浪漫和情调，有什么用？
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溪发条信息，但指尖停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打什么。
就在此时，摄影棚里柔和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变成了刺眼的白色，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的光芒，仿佛无声地警示着什么。
程昊抬头看去，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得眯了眯眼。
他看着这片在白光下显得空旷而冰冷的摄影棚，以及地上那个被林溪摔下的爱心抱枕，第一次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们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他收回视线，看着紧闭的更衣室大门，以及眼眶红红、泫然欲泣的小远。
他心里烦躁、茫然、又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恐慌。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社交媒体，习惯性地刷着工作圈子里的动态，试图用熟悉的事物来压制心底那股陌生的不安。
而更衣室里，林溪背靠着门板，任由泪水冲刷着脸颊。
她看着镜子里妆花了的自己，心里一片荒芜。
那个“形式”的词，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她的心。
她拿起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一行字：婚姻出现问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