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认知纠偏与虚妄真相
楚妄舒伫立在旁,瞳孔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光泽也彻底泯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精确旋转的微小齿轮结构,精密如同古老钟表的核心,映照着那血腥的文字。
“滋滋……”细小的、仿佛昆虫振翅般的噪音在空气中弥漫。
楚柏然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触碰那尚未凝固的粘稠血痕。
就在接触的刹那,他腕间的电子表盘骤然由蓝转红,尖锐却无声(设定在视觉警报模式)的警报警告弹窗几乎撑满屏幕:!!!
磁通量级异常!
峰值强度:~315 高斯 (峰值超限警报)对比基准:地磁平均值 0.5 高斯危险等级:VII (严重认知环境畸变)冰冷的电子光映亮楚柏然骤然紧缩的瞳孔。
“张明!”
楚柏然的声音冷静得如同手术刀,没有一丝犹疑,抄起桌边几乎没怎么动的、尚温的咖啡,手腕一抖,褐色的液体化作一道急促的弧线,泼向镜面!
“嗤——!”
那不是水泼冰的声音,更像是滚烫的烙铁浸入强酸。
咖啡液与蠕动血字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鼻的、浓烈至极的铁锈腥气!
浓郁的白色蒸汽急剧蒸腾,仿佛是血液被煮沸剥离出的灵魂,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金属灼烧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污染意味,让张明瞬间头皮发麻,胃部翻腾。
“脱掉左脚的袜子!
现在!”
楚柏然的命令斩钉截铁,目光死死锁住那些在白烟中更加疯狂扭动的血字,以及镜中自己那张在涟漪中显得格外模糊的脸庞。
楚妄舒无声无息地飘至客厅中央,她那身素净的白裙无风自动,如同在深海中浮动的水母。
白皙的手指没有触碰任何实物,却在身前的虚空中划动起来。
指尖过处,金色的光辉凭空浮现、延展、凝结!
线条锐利如刀锋,勾勒出古老而复杂的卦爻图案——离火在上,巽风在下,烈炎焚烧,长风吹拂,构成一个动态燃烧的金色符号,光芒驱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铁锈味白烟。
“离火克金,巽风散秽——”她清冷的声音像玉磬敲响,带着奇特的共鸣。
“张明,袜子,全力投向西南角‘巽’位!”
张明早己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惊得呆滞,本能地遵循。
他猛地拽下左脚那只与右脚颜色质地完全一样的——红袜子“啪!”
公寓内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
不是跳闸,而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光”的概念,纯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只有那面客厅的玄关镜,像一扇开启的地狱视窗,散发出幽幽血色!
血字爆发出人类听觉极限边缘的、令人牙酸脑裂的高频尖啸!
就在这绝对黑暗中,张明惊恐地看到,自己刚脱下的、还攥在手里的红袜子上,那个蠢笨的荧光黄圣诞鸡图案,竟然活了过来!
它挣脱了针织线的束缚,无限复制、增殖!
数百、数千只通体散发着不祥荧光黄的、形象扭曲的小鸡虚影尖叫着膨胀开来,瞬间填满了整个黑暗的客厅!
它们没有翅膀,只有扑棱着空气的无形力量,带着浓烈的怨恨和嘲笑,如同地狱涌出的报丧鸟群,朝着在场的三人——尤其是楚柏然和楚妄舒——猛烈扑袭!
“认知污染实体化…”楚柏然银丝镜框下的双眼,瞳孔深处有细微如数据流的光点急速闪动,瞬间捕捉并分析了迎面扑来的疯狂信息。
“视觉主频段锁定590nm(标准黄色峰值波段)!
声波攻击模态特征频率17kHz(人耳极度不适与恐慌频段)——符合高浓度恐惧与集体妄想被注入物质界后的‘神经投射幻形’特征!
它们靠思维情绪的能量锚定存在!”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旋过白板,一把扯下记号笔的笔帽,手腕翻飞,几乎在白板上刻出两行冰冷的公式:熵增标记:ΔS = k_B ln(Omega) <sub>(玻尔兹曼熵公式,系统混乱度的度量)</sub>妄念相空间:Ω{ ext{污染}} = e^{E{ ext{妄}} / k_B T} <sub>(污染源维度,由妄念能量E<sub>妄</sub>支撑的空间构型)</sub>笔尖重重戳在那被放大的“污染相空间Ω”符号上,发出“笃”的一声!
“张明!
捡起那只袜子!”
楚柏然的声音穿透了荧光鸡群的尖啸,像锚链钉入狂涛。
“现在它是热力学探针!
把它塞进厨房微波炉,频率设定4.5GHz ——那是水分子的共振频率,精准点杀这些依靠‘液态恐惧’与集体妄想为基态存活的秽物!”
张明心脏狂跳,几乎被密集的荧光黄刺瞎双眼,耳中是无数个17kHz叠加的钻脑魔音。
他连滚带爬凭着记忆冲向厨房角落的微波炉。
颤抖的手拉开炉“哐当!”
炉门关上。
指尖在触摸屏上疯狂输入:4.500 GHz!
“启动!”
微波炉幽蓝色的电子炉腔灯亮起,内部的磁控管开始发出低沉却蕴含巨大能量的嗡鸣。
一股特定的、定向的微波能量场瞬间笼罩了那只袜子!
“叽——嘎——!!!”
厨房外客厅里,所有扑向楚氏姐弟、甚至己经接触到楚妄舒白裙裙摆的荧光黄鸡群,动作同时僵滞!
它们的身体在幽蓝的微波炉灯光映照下,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软体动物,剧烈地、不自然地扭动起来!
形象开始崩溃、拉伸、翻转,构成一种超越三维视觉的、噩梦般的拓扑形态——一只扭曲的、表面不断内陷翻涌的、首尾相连的克莱因瓶虚影!
它们被2450MHz(微波炉工作频率与设定接近4.5GHz的关键谐波产生干涉)电磁场精准命中了“恐惧水分子”的根基,维系其存在的妄念能量被高速震荡、消解。
仅仅是几秒钟,那扭曲的瓶形便在蓝光中急剧缩水、虚化,伴随无数细微的哀嚎尖啸彻底蒸发殆尽,只留下空气中浓烈的、烧灼后的焦臭味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电子元件过载的臭氧味。
啪嗒…啪嗒…灯光恢复了正常,惨白而刺眼。
客厅里一片狼藉,除了地上那只孤零零的、烧穿了几个小洞、图案彻底消失变得焦黑的红袜子,仿佛刚才的地狱图景只是一场梦。
楚柏然瞥了一眼微波炉指示灯熄灭的方向,随手从讲台的笔槽里抽出一支粉笔,俯身在地板中央,迅速划出三个精密交汇的同心圆——内圆坚实紧凑,中圆流转不息,外圆隐隐蕴含着某种撕裂的张力,像是某种封印模型的核心结构的一部分。
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开那只散发着诡异余温的焦黑袜子,目光冷彻。
“王灵渊的‘星渊’不仅仅是在观察。
他们在主动撬动第47层‘众生妄界(Mass Delusion Realm)’。
认知污染就像穿错袜子——当足够多的、被引导的个体同时坚信并固化‘左脚就该穿红袜’这一谬误的集体想象模型。”
他用粉笔敲了敲脚下的圆圈。
“现实的基础逻辑就会被他们的‘数据流’篡改、覆盖。
这不是魔法,是足够规模的精神熵增引起的质变降维污染。”
楚妄舒的裙角无声滑过地上书写的公式,那粉笔字迹荡开一圈不易察觉的、水纹般的微光涟漪。
“更糟的是,星渊正在尝试将‘旧神之血’作为引信。”
她精致的眉头突然蹙紧,抬手捂住右眼,纤细的指缝间,细微的齿轮幻影疯狂旋转、闪烁不定,仿佛眼睛深处有精密仪器在过载运作。
“…强行注入妄界与现实的夹缝薄弱点…他们在试图把我这个观测者节点……‘下载’固化到你们这个物理现实层面。”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金属摩擦的杂音。
张明惊魂未定,靠在冰冷的橱柜上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疯狂震动起来。
他哆嗦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人是王灵渊——那个名义上掌管着研究所,实则是星渊核心人物的人。
“是…是王所长的紧急邮件…”张明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点开。
屏幕上只跳出极其简短的一行字。”
关于镜面异常信号的报告己核实,系后台系统调试BUG误报,无需恐慌。
保持冷静。
——王“这拙劣的谎言让张明脑子一片混乱,刚要松一口气——噗!
字体的边界如同蜡烛融化般滴落!
猩红的“液体”从手机屏幕内部渗出,不是像素,是真实的、带着铁腥味的血!
那几个虚伪的文字如同被投入绞肉机,在血泊中翻滚、拉扯、重组!
瞬息之间,屏幕上浮现出一个由三根逆向螺旋缠绕、尖端滴血的猩红符号——那是“星渊(Astral Abyss)”组织的标志性纹章!
血淋淋的字符在纹章下方凝固:[认知污染清除操作 - 本地确认][容器人格稳定性降至 72.1%][旧神之血注入程序 - 相位同步启动][倒计时:71:59:59…]猩红的数字开始冷酷地跳动:71:59:58… 71:59:57…“呵…”楚妄舒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笑声,清脆中夹杂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和电流干扰声,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
“看啊,柏然。
连灭口通知都设计得如此…优雅得体。
带着格式化的艺术感。”
楚柏然沉默着,走到白板前,伸手捻起那根画过公式的白色粉笔。
他的手指异常用力,“咔嚓”一声脆响,粉笔在他指间断为数截。
他将带着尘屑的雪白粉末,面无表情地、缓慢地、均匀地,撒在那封悬浮于张明手机屏幕上、不断滴落着虚拟与现实交叠血液的倒计时邮件上。
白色的粉灰落在闪烁的红光与血滴上,如同给一座注定要爆炸的坟茔,洒上象征终结的一抔土。
地板上,楚妄舒裙裾扫过的复杂公式随着她无声的飘离,如同被橡皮擦擦过般,迅速淡化、消散,唯留最初那句冰冷基础的核心公理——ΔS = k_B ln(Ω) ——在墙角灯光未及的阴影区域,断断续续地明灭闪烁,如同垂危病人的心电图。
张明低下头,看着自己双脚上重新变得协调统一、只是普通灰色棉质的袜子,那短暂的正常感带来巨大的讽刺和荒诞。
巨大的恐惧和更深的困惑撕裂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极度的紧绷而嘶哑变形,首刺向楚柏然:“楚教授!
所以…您…还有那位白裙小姐…你们俩…究竟谁才是那个…‘容器’?!”
回答他的,只有身后厨房传来的一声清晰、冰冷、终结意味十足的电子音:“嘀——”微波炉完成了它的“灭菌”使命,发出了单调的、宣告运行终止的长鸣。
如同为这场刚刚落幕的、扭曲现实的认知遭遇战,敲下了第一个暂时性的——却预示着更大风暴的——休止符。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玄关镜面倒影中,在微波炉“嘀”声的回荡彻底消散之际,异变悄然浮现:镜中映照出的楚柏然的身影,竟变得稀薄如晨曦时分的雾气,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现实的光线里。
与之形成骇人对比的是,在镜子映照中本该属于楚柏然、或说属于“虚无”的那个身体的位置——那个楚妄舒所站位置在镜中的“空间”——她白裙的轮廓正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于镜中世界清晰显现出来!
而且,那纯白的裙摆表面,正无声无息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无数蛛网般细密的、缓缓搏动的血管纹路!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血笔正在镜中的倒影上作画!
镜外的现实里,那个被张明称为“楚教授”的少年并未看镜子,只是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银丝眼镜。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指尖正不动声色地探入外套口袋,抚摸着那片始终带在身边、用真空袋封存的金色银杏叶子。
如果此刻能有人窥探那片叶子,便会惊骇地发现——原本清晰如刻的“水山蹇”卦象(坎上艮下,象征艰难险阻)上的每一道叶脉,正无声地流淌着细微的、如同熔岩般的赤色流光。
那流光过处,古老的象形卦爻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断裂、重构成一个全新的、动荡且更具毁灭性的符号:”䷿“——火水未济。
坎下离上,火在水上。
水火相背,秩序将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