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下班了,她今晚还安排了陶艺课。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抓着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外面职员明显坐首了些。
“早点回去休息吧。”
安弋含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员工中有人小声抱怨工作太多做不完。
安弋含不以为意,她今天心情不错,到家后她冲了个澡,倒是卸去了不少疲惫,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又赶往上课的地方。
——“欢迎各位新成员加入我们俱乐部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皓。
今天第一节课,就带大家进一步的了解陶艺,它呢与绘画、雕塑、设计、以及其他工艺美术……”今天的内容主要是欣赏偏多,中间休息时,安弋含翻了翻手机,回复了几条工作信息后,突然警觉的抬头发现吧台后有人正盯着她看,那边的光线很暗,一个不确定的想法在心里萌生。
她的第一反应想要走,但被陶艺老师打断。
下面的课程还有半个小时,他看到那个人饶有兴致的走过来,在她斜前方坐下,他们中间隔着两三排人。
沉思过后安弋含将飘散的思绪揽回,首到老师讲完最后一件作品,她混在人群中,头也不回的溜了出去,站在繁华的街道,她吐了口气,随后准备找家餐厅吃点什么。
——人头攒动,许意林转头找她时,只看见门被缓缓关上,再看向侧面的玻璃,她的身影掠过,淹没在人群中。
“江皓,你生意做的不错啊。”
许意林向那位陶艺老师走过去。
“得了吧,我看有几个走的贼快,一看就没有兴趣,可能要退课了。”
江皓愁眉苦脸的说,“钱啊!
我己经能想象到它从我身边流逝了。”
“先别说钱的事,刚刚来上课的人,你有名单吗?”
许意林问。
“你问这个干嘛?”
“遇到位老朋友,我确认一下。”
“不行!”
江皓很坚决,“我们得保护成员的隐私。”
“啧,把你的原则留给别人用去,这人欠着我东西呢,找她很久了。”
许意林意味深长的说。
“真的?”
江皓半信半疑地把名单递过去,“欠你钱吗?”
“比钱还重要。”
这大概是刚才上课前每个人签的字,许意林目光从上往下浏览,最终停留在安弋含三个字上,字体连笔,笔锋很锋利,和以前的字迹有点差别。
“唉我这电脑上有电话,你要吗?”
“暂时不用,”许意林将名单还给他,“你这课时费收到真黑。”
他出门,顺着她刚才走过的地方寻去,当他再次被人群包围,失去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再次见面的种种不确定,迫使他放慢了脚步。
他仔细留意着每一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门市的玻璃上反射出他脸上的稍许迷茫。
——“来份招牌套餐,我坐在那儿。”
许意林用手指了下天台一角的空位。
“先生,那里有人。”
女店员还是提醒了一声。
“我知道我们是朋友。”
许意林擦了擦额角的汗,边走近边端详着坐在那里的人。
街上的灯光很亮,她的衬衫扣子是解开的,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打底,脖子上戴着一条蝴蝶吊坠的银质项链。
她的头发依然很有光泽,只不过剪了短发更显随性,风吹过,她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食指和中指各带着一枚戒指——接着又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看着屏幕的脸,她微蹙着眉,脸上没有上妆,大概只涂了一层防晒,眼角的痣和记忆里的重合,仿佛这还是五年前。
“又不辞而别啊,嗯?
安弋含。”
许意林在她对面坐下。
她抬头,眼睛里带着一种不可置信,之后定在那里,这样的距离恰好能看到许意林右脸上一颗淡淡的痣,安弋含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候她才21岁。
——“你好,同学,请问你姓安吗?”
安弋含停住往嘴里扒饭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首到那口饭缓缓咽下去,她才缓过神来,“许意林!
你怎么在这?”
“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许意林放下背包在她面前坐下。
安弋含讪讪的笑了下,她真的后悔死,为什么没早点吃饭了,这么狼吞虎咽的形象被小时候喜欢过的白月光撞见对她来说可太丢面了。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准备期末考的事情,而且一会儿还要去***,有点急。”
说完,她接着去吃剩下的盖浇饭。
“没关系,我今天正好来你们学校办点事情,没想到碰到你了。”
他说,“***的地方在哪里?
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真的吗?”
安弋含眼睛都亮了。
“不然呢?”
许意林笑了。
“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我现在和一家漫画公司签约了,等合同到期以后我就准备自己开一家小公司,就画点画什么的。”
“这么厉害,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当然不会,那你呢?
你之后准备做些什么?”
“还没想好,可能会考研吧。”
安弋含擦了擦嘴,起身去穿外套,她当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卫衣,黑长款羽绒服,头发还很长,扎着个高马尾。
许意林拿起她的书包,两人从食堂走出去,风有点大。
“你过年回去的时候,车票订好了吗?
如果没票了,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回去,反正都一样。”
安弋含犹豫了一下,含糊的说:“回家了,还没想好呢,到时候再说。”
进到车里暖和了很多,安弋含闻到他车里有股淡淡的花香,萨克斯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他放的是Bossa Nova类型的歌曲,车内迅速升温,那些随着时间在泛黄的纸页上黯淡的情愫也重新上色。
车窗起雾了。
——许意林的眼睛很迷人,像狐狸,但此刻却像蛇盯猎物一样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
安弋含问。
许意林被她气笑了:“我还想问你呢。”
“来吃饭啊。”
答非所问的太明显,她有些心虚,将目光移到别处。
“行,那就一起吃吧。”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
安弋含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现在我也算别人了?”
安弋含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许意林略过她的回话提问。
“还行吧。”
许意林被噎住了,他的关心此刻变得非常廉价,之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显得很敷衍,回话也像针一样尖锐,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弋含对待他比陌生人还冷漠,好像他们以前是仇人,但现实明显相反。
“许意林,实话实说吧,几年前我是突然走的,有些事我当时不想和别人说,现在更不想。”
安弋含说,“我不想和过去的一切有联系。”
“包括我?”
“包括你。”
“行。”
许意林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