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朕看,谁敢动她?”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低沉沙哑,却如同万载寒冰骤然砸落,瞬间冻结了暖阁内外所有的喧嚣和杀意。
空气凝固了。
柳如烟脸上那刻骨的怨毒和即将得逞的快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脸上,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迅速蔓延的恐惧取代。她猛地回头。
暖阁通往寝殿的雕花木门不知何时已被拉开一道缝隙。萧彻高大的身影就倚在门框边,玄色的寝衣松垮地系着,露出线条冷硬的一小片胸膛,墨色的长发披散,几缕垂落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他像是被吵醒,姿态慵懒随意,但那半掩在阴影下的眼眸,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钉在柳如烟身上,没有半分温度。
没有雷霆震怒,没有疾言厉色。只有一种无形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压,沉沉地笼罩下来。
那几个刚刚还凶神恶煞要冲进来的太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噗通噗通瞬间跪倒一片,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
柳如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苍白和慌乱。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强自镇定地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陛、陛下…您醒了?臣妾…臣妾是听闻有贱婢惊扰圣驾,恐其心怀不轨,特来…”
“心怀不轨?” 萧彻慢悠悠地打断她,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越过柳如烟,落在了软榻上蜷缩着的我身上。
我此刻的形象确实狼狈又可疑:衣衫不整(被折腾的),脸色惨白(1.6%血条和毒酒后遗症),脖子上还带着明显的淤青指痕(柳贵妃的杰作),活脱脱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又差点被拖回去的倒霉蛋。
萧彻的目光在我颈侧的淤青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得让人心头发毛。随即,他重新看向柳如烟,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嘲弄:
“爱妃指的心怀不轨…是她颈上这欲置人于死地的指痕?”
柳如烟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中,脸色由白转青,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掐进了掌心。
「干得漂亮!陛下!怼她!就是她掐的!还想灌毒酒!这女人坏得很!」 我的心声如同找到了靠山的小喇叭,瞬间在暖阁里响亮地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柳如烟的控诉。
萧彻倚着门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那半掩在阴影里的眼眸,似乎朝我的方向极其短暂地扫了一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莞尔?
柳如烟显然没“听见”我的心声,她只看到萧彻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唇边那抹让她心胆俱裂的嘲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惶恐:“陛下!陛下明鉴!臣妾…臣妾只是担忧陛下龙体!这林氏…她…她是罪臣之女!其父林正清悖逆圣心,死有余辜!她留在宫中本就是祸患!今日更是装死惊驾,秽乱…”
“秽乱?” 萧彻再次打断她,这次声音里的温度彻底降至冰点。他缓缓直起身,不再倚靠门框,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倍增。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跪地的柳如烟走去,玄色的寝衣下摆无声地拂过光洁的地面。
每一步,都像踩在柳如烟的心尖上。
“朕倒想问问柳贵妃,” 他在柳如烟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深更半夜,未经通传,擅闯朕的寝宫,带人欲杖毙朕刚刚亲口安置的宫人…这,算不算秽乱宫规?算不算…藐视君威?”
“藐视君威”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柳如烟头顶!她浑身瘫软,几乎匍匐在地,连哭腔都吓没了,只剩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臣妾…臣妾不敢!臣妾万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她身后的宫女太监更是抖成了一团,磕头如捣蒜。
萧彻却不再看她。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跪在地上、之前欲对我动手的太监。
“福海。”
“老奴在。” 老太监总管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应道。
“方才,是哪几只爪子,伸得太长了?” 萧彻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
福海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板无波,精准地点出三个太监:“回陛下,是张德全、李有福、王顺。”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太监瞬间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了。
“拖出去。” 萧彻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杖毙。”
“喏。” 福海应声,没有丝毫犹豫,手一挥,立刻有沉默如铁塔般的御前侍卫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那三个面如死灰的太监拖了出去。
沉闷的拖曳声和绝望的呜咽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里。暖阁内,只剩下柳如烟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和牙齿打颤声,以及一片死寂。
「***!真…真杖毙了?!」 亲眼目睹这雷霆手段,我的心跳瞬间飙到一百八!虽然知道这三人是帮凶,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拖出去打死…冲击力还是太大了!这就是暴君的世界吗?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裹紧了身上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