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元璋犹自气哼哼地补充:“岂止!这小兔崽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在咱大明重修官道,还保证雨水季节绝不泥泞!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这等官道,咱活了这把年纪,闻所未闻!照他说的,哼!这般神仙路,怕是只有天宫仙境才有!凡间俗世,上哪去寻?!”
马皇后本欲为朱榑说情,得知原委后,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此事,断无转圜余地了!
她无奈返回,宽慰达定妃:“妹妹宽心,老七定是被奸佞小人蛊惑了心智。陛下将他遣去封地,已是法外开恩,未曾治罪。你也莫要太过伤怀,赶紧收拾些金银细软,遣人给他送去才是正理。”
达定妃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啊!那齐地……听说藩王府邸都还未动工修建呢!这孩子风风火火地被赶过去,你让他……你让他住哪儿啊?!”
虽说朱榑是被朱元璋“撵”出京城,狼狈就藩,但皇子身份终究摆在那里。
护卫仪仗依旧庞大,只是与其他藩王离京时那箱笼堆积如山、车马逶迤如龙的盛况相比,显得格外寒酸仓促。
行囊?
那是一样也无!
走得太过匆忙,连件换洗衣衫都未曾收拾。
除了朱榑本人乘坐的马车,随行的护卫皆策马而行,马蹄踏地,声势倒也颇为煊赫。
应天府乃帝国心脏,盘踞于此的百姓,对朝堂风云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
街巷两旁的百姓,很快便认出那辆被众骑拱卫的马车,正是七皇子座驾。
此刻正值朝会时辰,七皇子却携大队人马直奔城外而去?
此情此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直到车驾彻底驶离应天府地界,消息才如同水波般在城中迅速扩散开来。
百姓这才恍然:原来七皇子竟是在金銮殿上触怒龙颜,被陛下当庭暴揍一顿,随即驱逐离京,发配封地!
刹那间,七皇子朱榑成了应天府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更被百姓们私下评为诸皇子中最不成器、最丢人现眼的一个。
马车内,朱榑却是心情大好,悠然自得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离了应天府,便如困鸟出笼,囚龙入海!
连车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在他眼中都显得格外湛蓝!
在其他皇子、朝臣看来,远离权力中枢无疑是场悲剧。
但对朱榑而言,这却是天大的好事!
他深知此时的大明藩王,权柄之重,远超后世想象!
大明开国之初,朱元璋为抵御北元残寇,同时削夺功臣宿将军权,遂将诸子分封四方,并赋予他们“清君侧”之权!
说白了,朱元璋对血脉的信任,远胜于满朝文武!
此时的藩王,手握重兵,军权在握,甚至对地方布政司亦有节制之权!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其势已足可威胁皇权!
只不过,如今朱元璋乃开国雄主,威压四海,诸皇子敬畏之心尚存。加之天下初定,无心夺嫡的皇子们,大多只图在封地敛财享乐,纵情声色,谁敢生出造自家老子反的念头?
直到建文、永乐、宣德三朝,才逐步推行严苛削藩之策,将藩王的爪牙利齿拔得一干二净。
因此,朱榑无比清醒:眼下,正是他放手施为的黄金时代! 天高皇帝远,权柄在握,封地之内,唯我独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若将他直接丢到建文或永乐年间,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亦将束手束脚。
那时的藩王,已成皇帝眼中钉、肉中刺,稍有异动便是灭顶之灾!如同历史上的齐王朱榑,最终难逃被废黜幽禁、郁郁而终的宿命。
此番离京,是朱榑穿越以来首次踏出应天府。
他忍不住掀开车帘,贪婪地欣赏着车外掠过的古代风物,心中畅快难言。
便是路旁简陋的茶水摊,也透着几分新奇趣味。
马车坐得憋闷,他索性弃车换马,翻身跃上一匹骏马,在官道上纵情驰骋!
护卫们大惊失色,慌忙催马追赶护卫。
众人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心中纳罕:这位殿下离京时分明狼狈不堪,此刻却像脱缰的野马般快活,哪有一丝半毫的伤心绝望?
左侧护卫猛抽马鞭,奋力追赶,忍不住低声嘀咕:“殿下这是怎么了?被逐出京城,失了圣心,怎地不见半分沮丧?”
右侧护卫忧心忡忡地摇头:“唉,定是今日***太过,得了癔症!我等务必看紧殿下,万不能出半点差池!”
“是啊,”左侧护卫叹息附和,“终究还是个少年郎,遭此大变,谁又能受得住?”
两人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驾!”
“驾!”
两人紧追不舍,竟一时难以拉近距离。
朱榑所乘骏马本就神骏,加之他未着甲胄,马匹负重轻,竟跑得风驰电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