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岑汐的头无力地垂落在程清瑶肩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负。
她的声音混着呜咽，像深秋的风掠过枯叶般萧瑟："我爸出轨。被我妈知道后，她一直在等他坦白，最终两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我爸醉酒归家，妈妈在绝望中拿起了刀......"
她的目光变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弥漫的深夜，
“她刺向了我爸，然后将刀对准了自己。最后被佣人发现，送医及时抢救了过来。"
说到这里，一抹自嘲的笑浮现在她苍白的脸上，程清瑶感觉到肩头的布料渐渐被泪水洇透，宋岑汐的眼泪滚烫得惊人，砸在她手背上像烧红的炭粒。
“你说她傻不傻？明明可以用余生慢慢折磨他，偏要选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
尾音突然碎成哽咽，像被剪断的琴弦。
“岑汐，不说了，不说了。”程清瑶指尖在纸巾盒里慌乱地翻找，抽出的纸巾边缘都卷了毛边，轻轻按在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上。
指尖触到宋岑汐颤抖的睫毛，像触到一只濒死蝴蝶的翅膀。
沉默里，宋岑汐忽然把脸更深地埋进她颈窝，声音闷得像从深井底传来，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沤了五年，像块生了锈的秤砣，沉得我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程清瑶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轻轻发颤，像株被暴风雨折弯的芦苇，终于在温暖的掌心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堤岸。
程清瑶望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的宋岑汐，心口泛起尖锐的疼。
记忆里那个总爱骄傲讲述她父母爱情的女孩，此刻蜷缩在她怀里，像只被雨打湿的雏鸟。
曾经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这五年究竟是如何独自咽下这漫天风雪？
她恨透了自己当初为何没能多追问几句，没能在宋岑汐消失的那些日子里，追上去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她犯了刑事责任，觉得愧对我，依旧选择了***。”
宋岑汐的声音破碎得像冬日的冰面，
“明明是爸爸背叛在先，她却要用生命去偿还。她走得那么决绝，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飘零。”
滚烫的泪水不断砸在程清瑶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我笔试面试都过了，却卡在了政审这一关。”宋岑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觉得毁了我的前途，就......”
说到这里，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如果我不考公，如果我多陪陪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样？”
“半年前她就发现爸爸出轨了，一直隐忍着，如果我当时不是只想着谈恋爱，多关心她，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些......”
自责的话语混着呜咽，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程清瑶的眼泪也决堤般滚落，她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阿姨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带着她那份一起。”
她想起曾经怨恨宋岑汐不告而别，此刻只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岑汐承受了这么多锥心之痛。
宋岑汐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程清瑶怀里痛哭。
这五年来，她将眼泪和伤痛都锁进心底最深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此刻，在好友温暖的怀抱里，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哭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带着未干的泪痕，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