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神医唯一的后人。
以一手回春妙术在瘟疫肆虐的京城力挽狂澜。
世人奉我为新的神医。
金銮殿上,女帝凤目含笑。
允我在诸位公主中择一人为妻。
被选中者将承继大统,与我共掌江山。
前世的我,望着阶下立于首位的大公主。
她素日里总挎着药箱随我奔走疫区,脸上总凝着悲悯。
我以为那是医者仁心的共鸣。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公主。
当我将祖传医经与毕生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
三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我 私通敌国的罪证。
我被囚于暗无天日的天牢。
隔着铁窗看见她身着嫁衣,与她的竹马将军入了洞房。
我咳着血死在寒夜。
再睁眼时,我重生回了女帝赐婚的那天。
我指着自幼体弱多病的七公主。
“我要选她。”
1、
女帝话音未落,左丞相王大人已撩袍跪地。
“大公主仁心济世,鼠疫突发之际,亲自守在疫区三天三夜。”
“老臣亲眼见她为染病孩童吸脓疗毒!”
“王大人所言极是!”
太常寺卿紧随其后,花白胡须因激动而颤抖,
“陆神医在疫区开设医棚时,哪次不是大公主背着药箱走在最前头?”
“这份胆识与仁心,满朝文武谁不敬佩?”
“何止是敬佩!”
久经沙场的禁军统领也对大公主不停赞许,
“大公主为安抚恐慌的百姓,当众饮下防疫汤药。”
“如此不顾自身安危辅佐陆神医,试问哪位公主能有这般担当?”
众臣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中,大公主微微屈膝行礼,
“诸位大人谬赞,臣女不过是做了医者该做之事。”
“陆神医才是力挽狂澜的国之栋梁。”
这话落在我耳中,我的心却已经凉了半截。
前世此刻,我正是被这副悲悯模样蛊惑。
以为找到了医道上的知音。
可谁能想到。
那些随我奔走疫区的医者仁心。
不过是她窃取医经的铺路石。
王丞相再次叩首,声音里满是恳切,
“陛下,大公主与陆神医并肩抗疫,早已是百姓心中的天作之合。”
“若能择她为妻,必能承继大统、共掌江山,此乃万民之福啊!”
而阶下的大公主,正用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眼眸望我。
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女帝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
“陆爱卿,众卿所言,你可认同?”
我深吸一口气,在满殿期待的目光中抬起头。
大公主的笑意更浓了些,仿佛胜券在握。
前世,我迫不及待地求陛下赐婚。
我曾以为这便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挽月公主求着我教她医术,我以为她是想帮助更多世人。
将祖传的《青囊秘要》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三日后,御史台突然呈上铁证。
我与敌国密使的往来信件、甚至还有不慎遗落在书房的密令。
而站在朝堂之上,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狼子野心的。
正是那位曾与我共患难的挽月公主。
她身边站着的,是她青梅竹马的沈砚。
沈砚率领禁军闯入医馆时,一脚踹翻药柜,
"陆沉舟,私通敌国,罪该万死!"
戴上枷锁的瞬间,我看见挽月躲在沈砚身后。
眼中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只有夺权后的冰冷快意。
天牢的霉味至今刻在记忆里。
沈砚每日带着烙铁与皮鞭,逼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而挽月公主则在宫中风风光光地举办封后大典。
战功平平的沈砚也凭借着揭穿了神医的通敌罪,被封为镇国将军。
她将我研制的药方据为己有,昭告天下是她妙手回春。
这次重生,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2、
我向女帝跪地行礼,
“陛下,臣恳请择七公主清寒公主为妻。”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
七公主本躲在大殿角落里,闻言惊得手一抖。
她自幼身患重疾,向来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莫说承继大统,连照料自己都显吃力。
女帝向来只当她是需要格外关照的孩子,从未将她列入储君考量。
女帝凤目微瞠, “陆爱卿,你......”
挽月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陆沉舟,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
“大公主济世安民,已是国之栋梁,已经不需要微臣照顾。”
“臣的医术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挽月猛地踏前一步,
“你什么意思?救灾时你我同吃同住,彻夜研讨医案,如今......”
“七公主不同。”
我打断她,转向清寒公主。
她恰在此时抬起头,清澈的眼眸里装满无措。
“她心脉孱弱,却仍在疫区为流民包扎伤口,晕倒三次仍不肯下火线。”
“臣愿以毕生医术,为她调理身体,细心呵护。”
女帝盯着我,又看看七公主苍白的小脸,忽然轻笑出声:
“也罢,既然你有此心,朕便遂了你的愿。”
“陛下!”
挽月失声喊道,指甲掐进掌心,
“他分明是......”
女帝一拍御座扶手,
“陆爱卿乃国之神医,择妻应当遵从他的本意。”
“挽月,不得无礼。”
我不再看他们铁青的脸色,转身向清寒公主伸出手。
她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直到我低声道“七公主”。
这才如梦初醒般将颤抖的手搭上来。
“臣,谢陛下隆恩。”
我能想象大公主此刻的脸色,定是又羞又怒,却偏偏无法辩驳。
牵着清寒公主走出金銮殿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风,
“你为何......”
“因为七公主心善。”
我打断她,看着她眼中的困惑,缓缓道,
“医者,最惜仁心。”
她怔怔地看着我,良久,才低下头,轻声道:
“从小到大,母后分派差事,或是宫宴引荐,从来轮不到我。”
“自疫区初见,清寒便......便也对陆神医心生倾慕了。”
心口猛地一紧。
她的倾慕如此纯粹,而我选择她的初衷,却很自私。
七公主最柔弱,势力也最差。
我选择她的话。起码能保证自己不会像前世一样被背叛。
“七公主先回寝宫歇息。”
“臣这就去御药房,为你调配新的安神方子。”
我的话似乎让七公主精神了些:“有劳陆郎。”
宫女搀扶她转身回宫。
我走进御药房时,挽月公主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陆沉舟,你果然来了!”
我按捺下皱眉的冲动,撩袍行了标准的君臣礼:
“臣见过大公主。”
“少来这套!”
她一把抓住我的袖口,
“你选清寒,无非是在跟我赌气!”
随后她猛地甩开我,
“全天下都知道我是最适合你的人,你却选那个病秧子?”
“不就是因为我把母上赏赐的炼药炉给了沈将军。”
我后退半步,“大公主多虑了。”
“臣早已对七公主倾慕已久。”
3、
挽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陆沉舟,你别忘了,这几月是我陪你患难与共。”
“没有我,你哪来的神医名号?”
她越说越激动,抬手就要来抢我手中的黄芪。
“大公主请自重。”
我的声音冷下来,
“君臣有别,男女大防,还望公主莫要坏了规矩。”
挽月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疯狂渐渐被怨毒取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以为选个没用的清寒,就能控制朝政?”
“我是不会给你机会伤害沈砚的。”
提到的名字,我袖中的手骤然收紧。
前世烙铁烫在皮肉上的灼痛感似乎再次传来。
她不是怕我不娶她,而是怕我针对沈砚。
这就是我前世爱过的女人,为了沈砚可以践踏一切的大公主。
我不再看她,将黄芪重新包好,
“臣还要为七公主制药,大公主请回吧。”
挽月盯着我忙碌的背影,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陆沉舟,你会后悔的。”
次日清晨踏入清寒寝宫时,她正临窗研读医书。
我伸手搭脉时,她忽然轻声问:
“陆郎,若有一日,我们能离开这宫墙,你可愿与我做对江湖游医?”
我抬眼望进她清澈的眸底,“自然愿意。”
或者说,这才是我梦想中的生活。
“只是眼下得先治好你的心疾,莫让这身子拖累了江湖路。”
清寒低头,唇角扬起极浅的笑。
然而傍晚再次踏入揽月轩,却只看见散落一地的医术书页。
小宫女哭着拽住我的衣角:
“大公主说......说七公主若想证明配得上神医,就得去城西天花疫区走一遭!”
那里的病患连太医院都避之不及。
挽月竟让心脉孱弱的清寒去送死!
我抓起药箱就往外冲,刚到宫门口就被挽月拦住。
她斜倚在八抬大轿上,
“陆沉舟,你疯了?天花是人能治的?”
我拨开挡路的侍卫,“那你为何让清寒去?!”
“废物就该待在废物堆里。”
挽月冷笑一声,
“她若连这点胆识都没有,凭什么占着未来皇后的位置?”
看来无论我选谁,只要威胁到她和沈砚,便要除之而后快。
“让开!”
我甩开拽住我衣袖的内侍,却听见身后传来女帝的凤辇声。
挽月立刻换了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母后,都怪清寒妹妹不自量力,非要去疫区彰显医术......”
“胡闹!”
御史大夫立刻出列,“七公主心骄气傲,远不如大公主稳重成熟。”
“关于日后的皇位,还请皇上三思。”
挽月公主笑着说,“若七妹真能治好天花,那功绩自然无人能及。”
“我当然心服口服。”
我突然打断他,目光扫过满殿幸灾乐祸的脸,
“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若七公主能从疫区平安归来,并且治好病患。”
“你们就不再阻挠她承继大统?”
殿内瞬间死寂。
女帝盯着我,凤目里闪过一丝玩味:
“陆爱卿有何良策?”
“臣愿与七公主同往疫区,为世人趟出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