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女丞相辞官回家

他衣衫单薄，可怜极了。

我的妻子放下干药材，怕划破他的皮肤。

无奈道：“你就是仗着，我最见不得你哭。”

她拿出蒙尘的笏版随他上京。

只留下二字：“等我。”

我将家中的鸡和鸭都卖了，把我猎来的兽皮送与邻居。

道：“若她回来，就说，阿长已经死啦。”

1“这般好的鹿皮，做件短袄都合适，当真不要了？”王叔问着，话语替我惋惜。

我笑道：“书上写南方湿热，我用不上呢。”

他便接过，将刚出锅的菜馍馍装了满满一篮子给我。

叮嘱道：“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留着路上吃。”

我没有推辞。

他送我出门时，一脸犹豫。

“我记得你家娘子离家时往北去，怎么要南下，莫不是记错了？”我说：“错不了。”

王叔睁大眼睛：“你们夫妻向来恩爱，她回来见你不在，该急坏了。”

赵盈会着急吗？从前的我会这样想，如今却不敢肯定。

因这半个月来，她生气的次数比这三年还多。

不是怪我怠慢了贵客，便是嫌我心眼小又记仇。

赵盈让我等她。

可她走得太急，没听到我的回答。

我想了想，对王叔说：“若她回来，就说阿长已经死啦。”

我回到溪边的茅草屋。

这是我和赵盈亲手盖起的家。

熟练点起灶里的火，干草烧得急，霎时便将屋子烧成灰。

然后背着药箱和小包袱，臂间垮着竹篮子。

踢踢跶跶往南去。

半个多月前，有位贵人来到小芒村。

他一见到赵盈，便红了眼眶。

“盈姐姐，这三年来你音信全无。”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赵盈将手里的粗布放回原处。

安慰道：“莫哭了，外头风大，先进来吧。”

又嘱咐我：“阿长，劳烦你煮碗姜茶来。”

我蹲在炉前，心不在焉挥着小蒲扇。

耳朵听着隔壁谈话：“那戏子害死我儿，她竟要带他回府。”

小厮附和：“自从丞相走后，驸马受了好多委屈。”

赵盈语气冷然：“宋棠她怎敢。”

我端着热腾腾的姜茶进屋。

小厮抚过碗口的水渍。

语露嫌恶：“也不知干不干净。”

驸马接过，责怪他：“乡野的下人能懂什么，莫让盈姐姐为难。”

我气得涨红了脸，眼睛看着赵盈。

她平静道：“君竺，这是我的丈夫，阿长。”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手中的姜茶也没端稳，洒了一地。

小厮惊呼：“丞相竟找了这样的女子为夫？”赵盈没什么表情，对我说：“阿长，再拿一碗来吧。”

他们眼中的诧异与轻蔑让我提不动脚。

闷声道：“我不。”

赵盈声音加重几分：“阿长。”

我低声：“至少，他们得道歉。”

小厮轻笑出声。

驸马柔声打断：“好啦，我本来就受不了姜茶那味，盈姐姐，你是知道的，就别为难我了。”

他亲昵的语气让赵盈目光柔和下来。

无奈摇头：“你啊，总是不爱惜自己身体。”

我嘴唇微动，好像说些什么都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