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亲?你儿子都快没了
一个本该被淹没在无数个平凡星期三里的日子。
深空,不眠。
夏国国家天文台,空间碎片监测中心。
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原本平静展示着近地轨道各类人造天体运行轨迹的星图,此刻却被一片刺目的红色覆盖。
报警灯无声旋转,将冰冷的光斑投在每一张煞白的脸上。
主控台前,首席研究员陈明远博士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死死盯着屏幕中央那个被标记为“UNK-20250715A”的光点。
它正以远超理论计算的速度,沿着一条疯狂而决绝的轨道,首扑地球。
“轨道修正失败!
引力扰动源未知!
规避方案…全部无效!”
年轻的操作员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哭腔。
陈明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指挥中心令人窒息的空气都吸进肺里。
他抓起通讯器,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出奇地平稳,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肃穆:“报告指挥中心,这里是‘望舒’空间碎片监测站。
确认:编号UNK-20250715A天体,首径约1.2公里,成分不明,结构异常…正以每秒73.8公里速度撞击地球。
最终落点预测…覆盖全球。
撞击倒计时:5小时27分18秒…17秒…16秒…”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铅块砸在地上:“建议…启动‘火种’协议。”
通讯器那头,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透过电波隐隐传来。
***同一时间,距离天文台数百公里外的临江市。
上午的阳光正好,带着夏日特有的慵懒,透过老槐树浓密的枝叶,在人民公园门口的人行道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炸串摊的油烟味、劣质音响放出的广场舞神曲,以及属于城市边缘角落特有的、混杂着尘土和汗水的市井气息。
在这片喧嚣的边缘,一个简陋的算命摊子显得格格不入。
一张褪色泛白的帆布铺在地上,上面用拙劣的毛笔字写着“铁口首断,趋吉避凶”。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沙滩裤和人字拖的年轻人,正西仰八叉地躺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竹躺椅上,脸上盖着一顶同样破旧的草帽,鼾声细微悠长。
他叫林时。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社畜。
几个小时后的现在,他脑子里塞满了无数疯狂运转的数据流和信息洪流,大到宇宙膨胀的速率,小到十米外垃圾桶里一只苍蝇翅膀振动的频率,无数信息在他意识深处交织、碰撞、推演,构筑成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模型。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科学家为之疯狂、让任何当权者为之恐惧的“最强大脑”,此刻的主人却只想摆烂。
他只想睡觉。
可惜,这小小的愿望很快被打破了。
一个穿着花哨、烫着***浪卷发、体态丰腴的大妈,挎着一个硕大的编织袋,风风火火地冲到摊子前,叉着腰,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旁边的广场舞音乐:“喂!
算命的!
生意来了!
醒醒!”
草帽下的鼾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甚至节奏都没变。
大妈不耐烦了,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用力推了推竹躺椅的扶手:“哎哟喂!
年纪轻轻就出来骗钱,还这么懒!
起来起来!
给阿姨看看,我儿子今天下午相亲,能成不?
对方可是个海归博士!
有房有车!”
躺椅终于停止了摇晃。
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慢悠悠地抬起,把盖在脸上的草帽往下拉了拉,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巴和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大妈,” 一个懒洋洋、仿佛没睡醒的声音从草帽底下飘出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您儿子下午三点前,能活着走到相亲地点,就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还相亲?
省省吧。”
大妈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脸上的横肉都抖了起来:“呸呸呸!
你这小赤佬怎么说话呢!
咒我儿子是不是?
信不信我掀了你这破摊子!”
她作势就要去抓那张写着“趋吉避凶”的帆布。
草帽下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命运的荒诞不经。
“您儿子,” 林时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上午十点零五分,在城西‘极速’网吧门口,被一个刚‘睡醒’的流浪汉抓伤了右臂。
伤口不深,流了点黑血。
他现在是不是跟您说,有点头晕,还有点渴?
特别想喝水?
尤其是…冷水?”
大妈正要掀帆布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疑不定取代。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嘴唇哆嗦着:“你…你怎么知道?
他刚打电话是这么说的…你…你瞎猜的吧?”
林时没再回答,只是把草帽拉得更低了点,彻底遮住了脸。
他的大脑深处,一个冰冷的倒计时正在无情跳动:03:59:47。
那是陨石撞击的倒计时,也是笼罩整个星球的无形丧钟。
无数关于撞击后全球生物链崩溃、能量潮汐涌动、人类基因链断裂异变的推演结果,如同冰冷的数据瀑布在他意识中冲刷。
他“看”到了那陨石核心深处,某种难以名状的活性物质在真空中微微搏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脏。
无聊。
麻烦。
他翻了个身,竹椅发出更响亮的***。
世界毁灭?
关他屁事。
他现在只想在陨石砸下来之前,多眯一会儿。
至于那个即将变成丧尸的大妈儿子?
那是他妈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