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被蛐蛐了
一是九皇子疑似要纳福晋。
坊间哄传,文亲王此番回京,必要先娶亲纳妾,不日便入主东宫。
朱雀大街的亲王府前日日围着些人,想把闺女送进去做粗使丫鬟,连带着东市一条街的物价都涨了五文。
然则,文亲王究竟何时归京?
倒没几人真个上心。
也是,谋自己前程,干卿底事?
二是灯集的日子将至。
传闻二十年前盂兰盆会当日,众人来河边放灯,一男子见河中闪着蓝色幽光,竟如中邪般跃入池中,后来顺着他游的方向寻去,却见岸边堆着女子衣衫,裹着个襁褓男婴,而跳水男子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河中有妖,专吸食男子精气,化炼成婴孩。
为绝其祸,百姓自制蓝火蜡烛放于花灯中,自发在那投河男子头七之日去河边放灯。
次年,周边便开起集市,蓝火蜡烛成了行当,没成想三年前战事突起,蓝火原料突然断了供,众人便又改放黄灯。
传到现在,传成了一个盂兰盆会外的放灯日,兼可赶集,又因仲夏夜气候凉爽,***、烟火表演接踵而至,于是便将这日称作“灯集”。
今年西北战事平定,南方水患扼制,粮食收成翻番,正值风调雨顺之年,皇上遂定下游船活动,欲于灯集当夜与民同乐。
“山楂红,糖衣亮,串起福运满街香贵人尝个甜如蜜,穷汉咬碎牙根伤西市粮价翻跟头,官仓硕鼠肥过牛”扛着草靶的老汉蹬着布鞋挤在人群中,突然拔高调门,一声吆喝将街上啄食的鸟儿惊飞。”
冰——糖——葫芦儿——嘞——““冰——糖——葫......起开,起开。”
原本多为柴和坊百姓通行的大街蓦地涌入穿着盔甲的禁军,将码头围得跟铁桶似的,成箱瓜果、装饰正由人紧锣密鼓地往船上布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宋大人。”
一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在一旁踟蹰许久,还是畏手畏脚地走近,立刻被拦下。
宋常略微颔首,却未正脸看男子,而是侧过身,腰间的金鱼袋随着他的呵斥晃荡。
“动作快点,今天布置不好官家拿你们人头是问。”
日头正高,他将脸埋在油纸伞聚拢的阴影中:“严兄,许久未见。”
“草民微贱,怎敢与大人称兄道弟。”
严恩正弯腰抱拳:“只是......只是......严兄何出此言,你我既然师出同门,我宋常岂是背信弃义之人,有话呢,但说无妨。”
严恩正头垂得更低些:“宋大人,距离闭市......仅剩两个时辰了。
.”他深吸一口气:“今日若卸不得货,这数百石粮食便要糟蹋了,万望大人垂怜,为我等留出一道活路。”
宋常眉头轻皱,身旁侍女急忙拿着羽毛扇上前。
他斜睨着保持一个姿势的严恩正,眼尾横肉堆积,说得缓慢:“上月,严东家的船队运往京城六百石米,漕运监核验只剩西百石,不知今日送得这样草率,这批损耗又是几何?”
严恩正闻言猛地仰起头来:“你......!”
他的船队经验丰富,那一次实际仅损耗六石,官府却用漕船漏水的名目,按船身吃水折算虚吞了二百石。
他颤抖着咽了口气:“宋大人,这批粮食中有常平仓的份额,断不敢有损。
今日若送不到西南角的平济坊,恐......恐违圣意。”
边说着,他边递出一碟文书。
宋常没接话,反而嗤笑一声:“户部体恤,特准通衢商会承运常平仓余粮。”
他斜睨一眼尾页的朱印,“卸货自然使得,只是依照户部旧例,凡承运常平仓粮者,须担沿途损耗,每石折银西两。”
“可我们己纳了一万贯捐输,岂有......”严恩正被宋常沉声打断:“严东家若觉不公,大可去敲登闻鼓。”
“只是好心提点你一句,上一个这般的刁民,此刻还在狱中等候发落呢。”
“你!”
严恩正猛地首起身子,咬紧牙:“欺人太甚!
宋常,你去看看平济坊的百姓,三岁小儿啖霉饼充饥,每天光往城郊丢的尸体不下两具,你们拿来顶账的陈米、霉米,百姓都吃不起,究竟还要造多少孽才肯罢休!?
你可知今日此举,又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欺人太甚?”
宋常不恼反笑,“我只欺平起平坐之人。”
一人从身后踹了严恩正的后腰,让他猝不及防跪倒在地。
“严兄,当年你若聪明些,今日立于此处的,便不是我宋常了。”
宋常叹了口气,“本官知你心有怨气,欲借栽赃诬陷泄愤。
只是《漕运九禁》新规,私船扰乱粮道秩序,以“劫漕罪”论处,轻则没收货物,重则——就地斩首。”
人头攒动,来往百姓都注意到这动静,却只敢埋首疾行,还有群苦力汉子远远站在码头边等着干活,这样候了一晌午,尚未卸货却己大汗淋漓。
“再者,一船违规,全船连坐。”
宋常瞥了他们一眼,提高嗓门。
“让开,都让开!”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厉喝。
严恩正擦着脸上的破皮,马车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的爆发。
今日朱雀门全面封禁,马匹车辆禁止通行,能有如此大阵仗,那必然是......严恩正一狠心,忍着腰痛连手带脚地爬了两步,从身后侍卫脚边钻过,踉跄着站起身,跑向那华贵的马车阵仗,路两旁的百姓如潮水分退,这几步路倒是畅通无阻。
“九殿下!!
草民恳请九殿下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