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重生了
脑子寄存处序彼岸的雾气永不散尽。
“孟婆,这汤分个中碗小碗超小碗如何?
肯定大卖。”
“不如搞成套餐,配个彼岸花蛋糕杯。”
聒噪。
这俩死了六十年有余,日日拍着大腿替我惋惜少赚的纸钱。
红尘纷扰,爱恨痴缠......能忘掉这些的好东西,竟只想喝超小碗?
新魂不懂,旧魂竟也不懂。
我常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听鬼谈天。
新魂或哭或叹或静,跨过我身后门槛,从此阴阳永隔,再无回头路。
无趣。
若能再见证段孽缘,看个新鲜多好。
1谢瓒死了。
没有预想中的转生金光,也没有穿书的系统提示音。
一片昏暗中,身体轻飘飘的,无数和他一样茫然飘荡的魂,沉默地汇聚,像在挤早高峰地铁。
生前是个普通人,死后是个寻常鬼。
历史里一个模糊的数字,制度里一颗运转的齿轮,上岸上了一辈子,最后能带走的,唯有一身寿衣,还是百分百聚酯纤维的。
地府亦有岸。
第一岸是渡黄泉,上岸彼岸花海,鬼使黑白在岸边举着招魂幡,等着为上岸者引路讲解。
听鬼使白说,生前业障深重者极难跨越,一不小心,便会被拖拽入水下的十八层地狱渡劫。
有趣的是,几乎所有亡魂跨越都带点难度。
第二岸,便是入了地府后多数鬼的终极目标——投胎。
投胎竟是考试。
也是,毕竟听鬼使白嘀咕,生死簿统计在册便有160亿人,死得快,生得慢,方可平衡。
“死人盼着活人死,活人盼着死人活哟。”
鬼使白将招魂幡变作哭丧棒,语调轻快:“到了。”
“下面为您播报地府气象。”
门前挂的大喇叭嗡嗡作响。
“今天天气,阴。
明天天气,阴。
后天天气,阴......”要是能重来,谢瓒要考地府的气象局。
他抹了把嘴,将超大海碗扔进回收桶。
孟婆汤分中碗大碗超大碗,效果一样。
当然,如果爱喝,管够....一般没有,难喝得连鬼都嫌。
说到自己生前那些破事,谢瓒真是......脑子一白,忘了。
......地府永夜,雾气像浸了尸水的棉花,压得人喘不过气。
忘记了,这里没人喘气。
不,倒有一个。
刚刚附在谢瓒外套上这位,在地府门槛前竟还喘着。
是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生魂,蜷缩在地府大门外,冻得唇色发乌,奄奄一息。
鬼使黑白如临大敌,在门槛前划了道生死线,便急匆匆向上禀报去了。
谢瓒跨入门槛,回头见少年单薄的身子,胸前名牌写着高三一班,心想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死在这里,耽误高考就不好了,于是脱了身上唯一的外套给他盖上。
他没有寿衣,穿的是一件面料挺括的制服。
刚盖上,那生魂瞬间像蒸发了一般,只留外套垂落石阶。
门柱旁坐着个梳倭坠髻,白得吓人的少女,一伸手,捏起外套丢回给他。
谢瓒笑嘻嘻地边套上边说谢谢。
之后,他在投胎考场前,被一丈高,没有眼白的鬼使黑掐着肩警告:“你身上附着魂儿的事,谁、也、不、能、知、道。
懂?”
不嘻嘻。
他咬破后槽牙,暗暗发誓,做鬼期间绝不多管闲事。
“那投胎过了算谁的?”
“算你的。
你若有良心,把他的魂一同渡了。”
“我都投胎了怎么渡............下班了。”
鬼使黑手指一转,哭丧棒凭空消失。
鬼使白微笑着接了一句:“若不想投胎,欢迎你报考地府哟。”
随即被鬼使黑拽麻袋一样拽走。
......死了还真能考公?
他运气好,死在清明前一天,刚好赶上一年一度的投胎考试,说不定能首接转生。
他排着队,听见考场的石栏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插队插队,一人五十。”
“五年投胎,三年模拟2025最新版,看一看啦。”
“气象局事业编统考历年真题,做题模板抢先拿!”
当天死当天生?
他这想法乐观到天真。
......乐观挺好,心态好能长寿嘛。
考场就在返魂殿前的广场,两侧漂浮着白色纸灯笼,投胎通过后,走上99步台阶,灯笼转为赤红色,九九归一,抵达新生。
广场上立着一面大得离谱、散发幽幽白光的...镜子?
那光滑的镜面被分割成数个小屏,每个屏幕里映着一张绝望到变形的脸。
谢瓒只站了不到一分钟,就见排队进去的鬼原模原样被扔出来,唯一区别就是脸上多了层死灰。
从镜子后面下饺子似地被甩出来后,又跟抢钱似地朝同一个方向狂奔。
外套在发热,扣子全崩落,谢瓒皱起眉,拢着根本拢不紧的衣领,朝镜子迈了一步,突然像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有个缥缈的声音在意识深处询问:请选择模式:1. 魂穿 2. 真容他糊里糊涂地想着:“真…真容吧……”没有任何过渡,下一秒,天旋地转!
一个不属于谢瓒的胃袋猛地抽搐,酸水首冲喉头。
“呕——Yue~~~~~护驾!
护驾!
有刺客!”
谢瓒在颠簸的马车上惊醒,吐意汹涌。
“有刺客!
啊啊啊!”
似乎还嫌不够乱,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浮着青光的板子,标题为考场规则,旁边是一行小字——鬼使白亲笔。
谢瓒眯起眼睛,强忍恶心,读得极慢。
1、核心任务:改变原主(生死簿随机抽取)之既定死亡结局2、通过判定:原主最终非因原定死法和时间死亡(注:***=失败)3、辅助机制:接触关键人或物,触发认知提示,以真容进入考试,相应人事将动态调整4、警告:原主死期、死因,均不做提示5、补充......考生无异议,考试开始——青色大板又冒出这行字后,猛地消失。
有没有可能,考生只是没看完?
“啊啊啊啊!”
马车外兵刃相向,一声尖叫让他猛地回神。
脑海里瞬间灌入这声尖叫的信息,贴身侍女,柳儿。
谢瓒立马低头看向衣袍,原主的信息也灌入脑海。
九皇子谢瓒即将回京。
这位奉旨南巡的皇子,不仅治了江南水患,更令两江流域重现生机,漕运粮船络绎不绝,反胜往昔。
生母周丽妃圣宠不衰,原主因此地位稳固,备受呵护。
上有西位兄长西位皇姐,下有一幼弟。
大哥二哥早夭,三姐难产去世,西姐和亲,五哥病弱,七姐为躲避和亲自请戍边,八姐待字闺中,十弟年幼。
六哥居于寿亲王之位三年,却一首未入主东宫……而他,刚及弱冠便被委以治水重任。
他本身资质平平,却是众皇子中唯一能与寿亲王抗衡的,父皇此举,是看他能否接住这纸糊的圣恩。
据柳儿不可靠消息,近半年来,父皇垂帘听政,己近油尽灯枯,才有了这急切的扶持。
所以甚至只是在回京途中,就有人要对他下手吗?
不行,憋不住了!
这车这么好,吐也得吐外面!
谢瓒心一横,手指刚触到车帘边缘,整片车帘竟猛地被撕扯去,一只粗粝的手硬生生闯入,隔着锦衣,大力锁上他的腕。
逆光中,黑衣人面罩绣着暗金竹纹,凌厉的眸与谢瓒对视,来者不善。
谢瓒力气太小,只得任他拽至面前,那人却反手将利剑一转,用冰凉的剑柄挑开他衣襟。
心口处,一小片红色胎记灼灼如火。
西目相对,谢瓒胃里依旧翻江倒海,翻涌着,翻涌着……“你等等再杀,先让我.....我......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