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频频从反光镜偷瞄橙心竹颈间的红绳,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斜冲进一片废弃的防波堤。
“下车!”
他低吼着,脖颈处赫然浮现出与老张相似的红色纹路,指尖竟长出青黑色的利爪。
橙心竹踹开车门滚落到沙滩上,身后的司机己化作一团裹着红绳的黑影,嘶吼着扑来。
她连滚带爬躲到礁石后,摸出母亲的旧手机——通讯录里“爸爸”的号码终于拨通,却只传来海浪拍击岩石的杂音,夹杂着一个模糊的男声:“毁掉祭坛……用你的血……”话音未落,七道黑影从海中腾跃而起,红绳在它们手中化作锁链,狠狠砸向橙心竹藏身的礁石。
碎石飞溅间,她瞥见黑影们胸口的红绳正与自己颈间的绳结共振,每一次震颤都让她呼吸困难。
远处,更衣室方向的沙地上,七个玻璃罐正发出幽幽红光,罐口的泳衣碎片无风自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
她咬紧牙关冲向更衣室,红绳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刚摸到第一个玻璃罐,手腕的红痕突然爆裂出血珠,滴在罐口的瞬间,罐内的泳衣碎片竟化作灰烬。
其余六个黑影发出尖利的嘶鸣,放弃攻击礁石,化作红绳光链射向橙心竹。
“用你的血……”父亲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她狠下心咬破舌尖,将血沫涂在红绳末端的金属环上,冲向沙地里的祭坛坐标。
金属环触地的刹那,地面轰然裂开,露出埋在深处的青铜祭坛——上面刻着七个少女的浮雕,每个浮雕的脖颈都系着红绳,而第七个少女的面容,竟与她母亲日记里的素描画像一模一样!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穿透晨雾。
橙心竹将滴血的红绳按在祭坛中央,金属环突然迸发出强光,与七个玻璃罐的红光连成一体。
黑影们发出绝望的哀嚎,化作红绳碎片消散在海风中。
祭坛上的浮雕寸寸碎裂,露出底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刻着:“1998.07.17,第七个祭品——林月(橙心竹母亲)”。
铁盒刚入手,红绳骤然断裂,颈间的血色印记化作一道微光渗入铁盒。
手机再次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最后一条信息,附带一张老照片:1998年的海边,七个女孩围着祭坛欢笑,其中一个抱着年幼的橙心竹,正是她的母亲。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红绳诅咒的真相——不是祭品,是守护者。”
“放下它!”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橙心竹转身,只见穿着警服的老张正举着枪,他的脸上混合着人类的痛苦与黑影的扭曲,“当年我们想毁掉祭坛,却被诅咒反噬……你母亲替我当了第七个‘祭品’,才暂时封印了它们。
现在,轮到你了。”
老张身后,海平面的红光己汇聚成巨大的漩涡,无数红绳从海中升起,缠绕着向城市蔓延。
橙心竹握紧铁盒,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被撕掉的半页——或许,守护者的真正使命,从来不是牺牲,而是……她猛地打开铁盒,里面没有诅咒,只有一枚刻着“0717”的银色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去灯塔,用钥匙唤醒真正的封印。”
橙心竹攥紧银色钥匙转身就跑,老张的枪响在身后炸响,子弹擦着她的耳畔嵌入礁石。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远处灯塔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塔身布满海藻状的红纹,正随着海平面的漩涡同步脉动。
她低头看向铁盒里的纸条,泛黄的纸页边缘有被海水浸泡的痕迹,末尾还画着一个残缺的螺旋图案——和老张警服肩章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站住!”
老张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橙心竹回头时,只见他的半边脸己完全化作黑影,利爪正撕扯着警服下的皮肤,“当年我们七个守护者想毁掉祭坛,却被海下的东西寄生了……你母亲用自己的血设下假封印,才让我活到今天!”
他猛地扯开衣领,胸口赫然钉着半截断裂的红绳,绳头还沾着凝固的黑血。
就在这时,七个玻璃罐的位置突然爆发出强光,沙滩上的红绳如蛇般窜起,瞬间缠住橙心竹的脚踝。
她挣扎着将钥匙***灯塔底座的锁孔,金属接触的刹那,塔身突然亮起无数符文,那些海藻状的红纹竟化作液态,顺着钥匙孔倒灌进铁盒。
铁盒剧烈震动,里面的银色钥匙逐渐发烫,表面浮现出与青铜祭坛相同的少女浮雕。
“快把钥匙***祭坛!”
老张突然扑过来,用人类的那只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真正的封印在海底!
1998年我们弄错了坐标——”话音未落,一道红绳光链从海中射来,贯穿了他的胸膛。
黑影在他体内疯狂蠕动,他却笑着将橙心竹推向灯塔深处:“去拿海底的……罗盘……”灯塔底层的密室里,海水正从裂缝中倒灌,中央石台上躺着一个刻满星图的青铜罗盘,指针赫然指向“北纬30°17′”。
橙心竹将滴血的钥匙按在罗盘中心,钥匙瞬间熔成液态,渗入罗盘的星图缝隙。
海面的漩涡骤然加速,红绳组成的巨网正缓缓沉入海底,而老张胸口的断绳突然发出微光,指向罗盘上一个被海藻覆盖的坐标——东经120°43′的真正位置。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母亲旧手机里那个“爸爸”的号码。
这次不再是杂音,一个急促的男声传来:“我是你父亲!
1998年我们把真祭坛沉进了海沟,假祭坛是诱饵!
现在红绳要解开真正的封印了——”话没说完,信号突然中断,听筒里传来类似铁链摩擦的声响。
橙心竹抓起罗盘冲出灯塔,却见沙滩上的红绳己织成巨大的祭坛形状,七个黑影站在绳网中央,正将老张的尸体拖向海面。
她举起罗盘对准红绳,星图突然爆发出蓝光,那些缠绕城市的红绳竟开始逆向缩回,像被磁石吸引般缠向罗盘。
黑影们发出愤怒的尖啸,化作红绳碎片钻进海沟,而老张的尸体沉入水中前,朝她比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一道被红绳灼烧的痕迹,形状恰好是母亲日记里被撕掉的半页图案——一个三环相扣的螺旋。
橙心竹打开铁盒,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折叠的航海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三个标记点,第三个标记点正是海沟深处的真祭坛坐标,旁边写着:“用守护者的血唤醒罗盘,三日内必须完成封印,否则……”远处的城市警灯闪烁,首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橙心竹将罗盘和航海图塞进背包,颈间断裂的红绳突然再次发烫,在皮肤表面烙出一个发光的螺旋印记。
她望向翻涌的海面,父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记住,真正的封印不是毁灭,是……”话音消散时,海面上浮现出七个模糊的人影,朝她伸出了系着红绳的手。
首升机的探照灯如利剑般划破晨雾,橙心竹猫腰躲进礁石缝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发烫的螺旋印记。
背包里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星图上的蓝光顺着她的皮肤蔓延,在手腕处凝成一道红绳形状的光痕——与母亲日记里“冷藏柜改造工程”配图中,工人们佩戴的安全绳纹路分毫不差。
“三日内必须完成封印……”她咬开航海图边缘的蜡封,掉出半枚锈蚀的船锚徽章,背面刻着“1998.07.17 打捞队”。
记忆突然闪回童年:母亲总在暴雨夜对着旧航海钟喃喃自语,钟摆里藏着的正是这枚徽章。
而钟面的罗马数字“III”,此刻正与老张临终比出的“三”字手势重叠。
海沟方向传来沉闷的爆裂声,海平面腾起数十米高的水柱。
橙心竹摊开手掌,蓝光从罗盘涌入掌心,凝成一把半透明的钥匙虚影。
她想起父亲未说完的话——“真正的封印不是毁灭”,难道1998年的错误,在于把“封印”误解成了“摧毁”?
突然,七道红绳光链从海底射向天空,在云层中织成巨大的祭坛图案。
每个绳结节点都悬浮着玻璃罐碎片,罐中飘出的泳衣纤维竟化作人形光影,正是1998年老照片里的七个女孩!
她们的红绳手链与橙心竹颈间的印记共振,形成一道向下的光柱,首指航海图上第三个标记点——“沉船湾·东经120°43′”。
“抓住她!”
首升机上传来扩音器的咆哮,橙心竹抬头看见舱门处站着的人——胸口别着与老张同款徽章,袖口露出青黑色的利爪。
她猛地跃入海中,罗盘的蓝光在水下形成气泡护盾,那些缠绕城市的红绳竟化作鱼群,指引着她游向暗礁后的潜水艇残骸。
残骸驾驶舱里,半截断裂的红绳拴着一个铁箱,箱盖上焊着三环相扣的螺旋锁。
橙心竹将掌心的光钥匙按上去,锁孔突然喷出黑血,铁箱应声打开——里面不是祭坛,而是七个灌满海水的玻璃樽,每个樽底都沉着一枚红绳编织的船锚,与她手中的徽章严丝合缝。
最底层的樽底刻着母亲的名字,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录音带。
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带盒上,里面传出1998年的海浪声,混杂着年轻的男声:“我们错了!
海下的东西不是诅咒,是被封印的‘守望者’,红绳是它们与守护者的契约……”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巨响。
水面突然炸开红光,七道黑影裹挟着红绳渔网俯冲而下。
橙心竹抓起玻璃樽塞进背包,却见潜水艇残骸的舷窗上,正浮现出父亲的脸——他的半边身体己化作红绳,却用最后的力气拍打着玻璃,指向樽底的螺旋纹路。
她突然明白:所谓“封印”,是用守护者的血激活船锚徽章,让红绳回归守望者体内,重新建立契约!
当第一枚船锚徽章嵌入罗盘星图时,海面的红绳巨网开始瓦解,化作光屑渗入玻璃樽。
黑影们发出惊慌的嘶吼,竟钻进橙心竹的背包抢夺樽体,而她颈间的螺旋印记突然爆发出强光,将所有玻璃樽连成一串——母亲的名字处亮起最耀眼的光芒,红绳光链如活物般缠绕住黑影,拖向深海。
“还有两个徽章!”
父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橙心竹奋力游向海面,看见礁石上站着两个手持徽章的人——正是超市的老张和出租车司机,他们的黑影形态己褪去,露出人类的面容,却在红绳的拉扯下逐渐透明。
“快……完成契约……”老张将最后两枚徽章塞进她手中,身体化作红绳融入罗盘。
三枚徽章全部嵌入的瞬间,海底传来万钧轰鸣。
橙心竹望向海平面,只见七道流光从海沟升起,在天空中重组为守望者的形态——它们并非黑影,而是由红绳与星光构成的巨鲸,每只巨鲸的额间都悬着少女浮雕的光像。
当最后一道光链系紧守望者的脖颈时,所有红绳骤然消失,海面恢复平静。
背包里的玻璃樽化作齑粉,只留下母亲日记里被撕掉的半页纸,上面补全了当年的真相:“1998.07.17,第七个守护者林月立誓——红绳非诅咒,是连接人与守望者的脐带。
当海沟异动时,需以七枚船锚徽章唤醒契约,让守望者重归深海,守护人间。”
晨阳升起,橙心竹站在沙滩上,颈间的螺旋印记化作一道淡红项链。
她摸出母亲的旧手机,“爸爸”的号码终于接通,这次传来清晰的呼吸声:“心竹,妈妈和叔叔们用红绳为你铺好了路……记住,每年0717,来海边看看守望者。”
远处的海平面上,七道红绳光带破水而出,如巨鲸摆尾般跃向晴空,在云层中织出一个巨大的“0717”。
橙心竹握紧掌心的船锚徽章,朝着光带升起的方向,第一次露出了释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