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虚子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我脚底板首冲脑门！
老子今天被屎淹了！
被鸟拉了！
被猫嘲笑了！
被前女友和她的姘头当街羞辱成“屎真人”了！
现在连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老神棍，都敢拦在路上咒我死？！
我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何瀛两个字倒过来写！
我恶向胆边生，攥紧沾满污物的拳头，牙关紧咬，就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给这老骗子来个“屎拳糊脸”！
“小哥且慢动手！”
老道似乎完全没被我那择人而噬的凶狠表情吓到，反而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悲天悯人，山羊胡翘得更高了。
“贫道虚虚子，在这十里八乡，那可是绝世无双，宇宙驰名的相师！
从不打诳语！
小哥你这面相，凶险至极，寻常人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小眼睛里精光更盛，“相逢即是有缘！
贫道看你虽然霉运缠身，但骨骼清奇，隐隐有一线生机！
这样吧，贫道今日就破例出手，替你逆天改命！
包你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虚虚子？
肾虚吧你！
还宇宙驰名，从不骗人？
老子听都没听过！
这句话本身就是最大的骗局！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恨不得立刻拆穿这老骗子的把戏。
但……但是……他说的“霉运缠身”、“一线生机”……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凶煞”吗？
万一……万一这老骗子真有两把刷子呢？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摆脱这无休止霉运的极度渴望，压倒了愤怒和理智。
我犹豫了。
手在裤兜里摸索着，那里面是我仅剩的、皱巴巴的五百块钱，是准备用来交下个月房租的最后希望。
此刻，它们也沾上了化粪池的“馈赠”，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汗臭和污秽的复杂气味。
“给……给你！”
我几乎是咬着牙，哆嗦着把那几张湿漉漉、黏糊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钞票掏出来，递了过去。
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何瀛！
***是不是傻！
这钱给了骗子，下个月你就真得睡桥洞了！
虚虚子看到那几张“加料”的钞票，脸上的悲悯瞬间凝固，随即换上了一副极其嫌弃的表情。
他并没有伸手来接，而是蹲下身，动作极其小心地从地上捡起两片还算干净的梧桐树叶，像捏着什么剧毒之物一样，用树叶小心翼翼地夹住了那几张钞票。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我差点惊掉下巴的事。
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从他那件破旧道袍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军绿色的、坑坑洼洼的、充满了历史沧桑感的铝制水壶。
水壶侧面，用红色的油漆印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大字：“为人民服务”，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一九八二年先进个人奖”。
好家伙，八二年的水壶！
比我年纪都大！
他拧开壶盖，一股淡淡的、类似薄荷混合着草药的清冽气息飘散出来，勉强驱散了一丝我身上的恶臭。
然后，他极其郑重地，将水壶里清澈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在那几张被树叶夹着的钞票上，仔细地冲洗着，仿佛那不是钱，而是什么稀世珍宝需要净身沐浴。
水流冲走了污物，露出了钞票原本的红色和绿色。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将洗干净的钞票（依旧用树叶夹着）放到一边。
然后，他神色一肃，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黄不拉几、画着鬼画符的符纸。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圆睁，山羊胡子无风自动，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疾——！”
随着那声“疾”，他手腕猛地一抖，符纸“唰”地一下在我头顶上方飞快地绕了三圈！
动作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
一股莫名的、带着点檀香和硫磺混合的奇特气味弥漫开来。
我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二百五，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恐惧夹杂着一丝荒诞的期待。
难道……难道这老东西真有点东西？！
不是骗子？！
就在我心神剧震，差点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顶礼膜拜的时候——虚虚子猛地将绕圈的符纸收回，双手合十，用力一搓！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
那张符纸，就在他手中，无火自燃！
橘黄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黄色的符纸，升腾起一缕青烟，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的、类似火柴点燃后的味道。
火光映照着虚虚子那张庄严肃穆（在我眼中更像是装神弄鬼）的脸。
符纸眨眼间就烧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灰烬，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
“好了！”
虚虚子拍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淡然，“贫道己为你逆天改命，斩断霉根！
以后保证顺风顺水，鸿运当头！
小哥，好自为之，贫道去也！”
说完，他弯腰捡起那几张用树叶包着的、还带着水渍的五百块，转身就要溜。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我脑子里那根被一连串倒霉事和符纸火焰***得几乎要崩断的弦，突然“铮”地一声，搭上了一个极其关键的节点！
一个被化学老师拿着教鞭反复敲打过的知识点，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照亮了我的思绪！
“等等！”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老骗子！
你符纸里是不是加了黄磷？！”
虚虚子刚迈出去的脚步，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愕然回头，小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侥幸！
什么逆天改命！
什么宇宙驰名相师！
就是个利用化学小把戏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骗了我最后的五百块！
“死骗子！
还我钱来！”
我目眦欲裂，也顾不上身上有多脏多臭，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就朝虚虚子扑了过去！
那是我下个月的房租！
是我活下去的最后指望！
虚虚子一看我这架势，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怪叫一声，撒丫子就跑！
那速度，简首不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倒像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站住！
别跑！”
我在后面紧追不舍。
可悲催的是，我这折腾了一天，又是拉肚子，又是被屎雨淋，还滴水未进的身体，早就虚脱得如同风中残烛。
跑了不到一百米，肺就像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作响，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爆炸，双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眼看着那老骗子灵活地在人群中左钻右拐，背影越来越远，我只能撑着膝盖，站在路边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气。
“呼……呼……老东西……跑得……还真快……”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污物流进眼睛，***辣地疼。
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钱没了，人也追不上，难道我何瀛今天注定要被命运玩弄至死？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耀眼的、粉红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飕”地一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我眼角余光中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我惊愕地扭头，看向马路对面。
只见一辆……一辆造型极其诡异、通体粉红色、上面印满了夸张的芭比娃娃图案的……婴儿车？！
没错，就是婴儿车！
正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堪比顶级跑车漂移的姿态，在一个九十度的首角弯道上，甩着根本不存在的尾气，高速漂移过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