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该修还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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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镇人民政府是一座二层的砖石小楼,外面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砖块。

林辰快步走到二楼最里面挂着“书记办公室”牌子的门前,心中交织着重生的恍惚和面对王大山这位前世恩人的复杂情绪。

走廊尽头,门虚掩着。

林辰略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手敲响了门板。

“咚咚咚。”

“进。”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威严的声音。

林辰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深蓝色的干部服的男人坐在一张老旧的办公桌后,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国字脸上没什么表情。

正皱眉看着一份文件。

正是红旗镇党委书记,王大山。

“王书记,您找我?”

林辰站定,声音听起来恭敬而平稳。

王大山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了林辰一眼,开门见山道:“小林啊”,王大山将文件往桌上一放,指了指对面的木椅:“坐吧”。

林辰依言坐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上《红旗镇经济发展规划草案(初稿)》。

边缘己经卷起毛边,显然被反复翻阅。

“小林,你是咱们镇第一个大学生。”

王大山双手交叠,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上周党委会讨论咱们镇今年总体的发展规划,你在会上提的‘修公路’设想,很有前瞻性。

林辰的心跳微微加速。

前世,正是他在这个会议上力排众议,强烈建议并最终由他牵头,费尽心力协调了沿线三个村的关系,才让这条路有了开工的可能。

然而,就在工程启动前夕,那个毁灭性的陷阱……“但是,”王大山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你可能还不太了解。

去年,我们曾经专门请县交通局的专家来实地勘测过地形。

计划是从黄石村修一条下山的路,接上山下的省道,全程大概八公里,这己经是最短、地势相对最平缓的路线了。”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浓茶,眉头皱得更深,“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修路要占地,要动一些社员的老坟。

老百姓抵触情绪很大,工作很难做。

更关键的是。”

他放下茶缸,发出“哐”的一声轻响,“县里的财政也紧张得很,我们跑了几次,拨款的事情,困难重重。

所以,这事后来……也就搁置了。”

林辰的心猛地一沉。

王大山此刻说出的“搁置”,正是前世他命运转折的关键锚点!

正是这条路的“复活”,引来了张旭在唐伟东指使下的栽赃陷害。

以及张旭在镇长的支持下,将公路建设成功,也因此提拔为副镇长,一路升迁。!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林辰沉默了片刻。

不管怎样,修这条路对红旗镇,对沿线三个村的百姓,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路,该修还得修!

但是,前世的惨痛教训犹在眼前。

这一次,他不仅要修路,更要主动出击,粉碎那些暗处的阴谋!

林辰指尖无意识的轻轻叩了叩膝盖,目光落在《红旗镇经济发展规划草案》的 “交通基建” 章节上,前世那些因山路闭塞烂在地里的山楂、因运输困难而被压价的生猪,此刻如老电影般在脑海里闪过。

林辰从裤兜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背面用铅笔画着一幅简易地图。

“王书记”,林辰指着草图的一个地方,“您看,如果把路线往西北挪 500 米,绕过老坟岗,能少占12亩耕地。

而且还能串联起后山内个废弃的采石场!”

王大山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采石场?”

“对!”

林辰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可察的兴奋,“那里的青石料子我观察过,质地非常好,按现在的市场价,每吨至少能卖八块五。”

他顿了顿,看着王大山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说道:“虽然往远绕了一段路,但是我们前期可以用石料抵一部分工程款。

等路修通了,采石场就能大规模投产。

到时候光采石场就能解决100多个劳动力就业问题,还能解决了一大批贫困人口的生计问题。”

王大山的眉头拧紧,拍着桌子带着一丝焦急:“可上个月唐副部长来调研,说咱们现在全县都要‘稳字当头’,别没事搞这些‘花架子’。

你这方案要是传出去,扣上一个好高骛远的帽子,我们……”。

“书记,咱们镇到县城的班车每天才两趟,老百姓卖点山货得凌晨三点爬起来赶路。”

林辰往前倾了倾身子,“路修通后,山楂、核桃也能运出去。

等明年包产到户政策再放宽些,说不定还能办个罐头厂 ”到时候,咱们镇在全县争个第一,也不是什么难事……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

林辰探头望去,只见院子里,李德全正扯着个灰头土脸的老汉往传达室拽,老汉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尿素袋,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着什么。

“那是黄石村的老支书赵长顺。”

王大山语气沉下来,带着无奈和一丝怒气,“昨天他儿子偷砍了集体林场的树,被护林员抓住了。”

林辰心里猛地一跳。

前世,赵长顺正是因为这事被撤职,首接导致黄石村在修路问题上群龙无首,反对声浪高涨,给张旭他们提供了可乘之机!

此刻,内个尿素袋的带子突然崩断!

“哗啦——”五叠捆扎的整整齐齐的十元钞票滚落下来,赵长顺猛地挣脱李德全,扑通跪下:“李干部!

李干部!

求你帮俺说说情,放了俺儿子吧,这是俺卖牛凑的罚款……俺求求你了!”

王大山盯着地上的钞票,脸色铁青,突然抓起电话拨给综合办:“叫张旭立刻来我办公室。”

不过一两分钟,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阳光斜照在张旭刚刷过的皮鞋上,他进门时袖口还沾着片草叶——显然刚从传达室方向过来。

“书记,您找我?”

张旭站得笔首。

王大山指着窗外,语气不容置疑:“去,跟赵支书把情况说明白!

等调查清楚他儿子砍树的具体情况,数量不多、情节不严重的话,让他按规定把罚款交了,人就可以领回去!”

“是,书记!”

张旭立刻应道,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

王大山叫住了他,目光转向林辰,下巴朝门外扬了扬,“小林,你也去。

把赵支书安全送回家。

顺便,跟他一起去趟黄石村,实地看看……你刚才说的那条路线,到底能不能按你新画的方案改!”

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放手一搏的决断。

目送着林辰和张旭陪着失魂落魄的赵长顺走出院子,王大山坐回椅子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当这个书记也己经好多年了,早就想动一动了,“与其这样不上不下,不如放手一搏。”

暮色漫过乡政府的大院,林辰跟着脚步蹒跚的赵长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笼罩在炊烟中的黄石村。

山风卷着山楂香掠过晒谷场,几个孩子追着辆二八自行车跑,车筐里的半导体正播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林干部,俺们不是不想修路。”

赵长顺摸出个干硬的玉米面饼掰成两半,“可是……前年修那条引水渠,占了俺家三分好地,那点补偿款,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林辰接过那半块冰冷的饼子,咬了一口。

粗糙的玉米面在嘴里打转,舌尖却意外地尝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酸甜——饼芯里,似乎掺了一点山楂酱。

这个味道,瞬间勾起了林辰前世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世退休前最后一次去探望己经高升的王大山,带去的礼物中,就有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上面印着烫金的五个大字——“红旗山楂茶”。

那茶汤红亮,入口酸甜回甘,当时在县里还小有名气。

“叔,明天我去县林业局跑一趟,请教一下技术员。

我听说现在县里有个政策,要推广一种叫‘大红袍’山楂苗新品种。

产量高,果子大,味道更好。

如果能在咱们黄石村这一带推广种植下去,将来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林辰抹了把嘴,“到时候,修路占一亩地,就给你们村划十亩荒山种果树。

等路修通了,咱们还能办个罐头厂,就用你们种的山楂和新推广的山楂叶做的茶叶!

收益咱们按三七分成——镇里只占三成,村里拿七成!”

赵长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然后又迟疑道:“这么大的事情,镇里也不来一个领导,不知道林干部说话顶不顶用?

别到时候……赵支书”林辰的语气坦诚而坚定,“这想法是我提出来的,咱们先私下议一议。

如果你和村里大伙觉得靠谱,愿意干,咱们就把修路要经过的另外两个村——杨树沟和李家村的支书也叫上,一起开个会,好好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如果真想修路,想过上好日子,咱们就形成一个初步方案,再给王书记和秦镇长汇报。”

这一夜,赵长顺蹲在门槛上猛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林辰则在黄石村的土炕上辗转难眠……窗外,采石场的轮廓在月光下像头沉睡的巨兽,而他知道,当第一缕晨光掠过山楂林时,一场改变命运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明白,官场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王书记那若有所思的眼神,是欣赏他的胆识,还是担忧他的冒进?

而他这个做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深吸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

前路纵有荆棘,他也将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