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急得满嘴燎泡:"清月,褚司令连包七场,赏钱够戏班吃半年!
你何必——"铜镜里,云清月勾画眉尾的笔尖一顿:"班主可记得三年前庆和班怎么散的?
"角落里整理戏服的孟青阳猛地抬头。
那夜火光冲天,庆和班班主被绑在戏台柱子上,褚家军当着他面把戏箱砸成劈柴。
只因班主女儿不肯去司令府唱堂会。
"这次不一样。
"孟青阳攥碎了一把金箔纸,"褚世尧看你的眼神……像狼盯着肉。
"云清月蘸了胭脂点唇,镜中人瞬间艳得惊心:"那就让他啃一嘴刺。
"**戏开场前,褚世尧在二楼包厢把玩望远镜**。
黄铜镜筒里,云清月的水袖甩出惊涛骇浪。
今日是《白蛇传》,白素贞被压雷峰塔那折,锁链缠身仍昂首唱:"纵使千钧压顶,不折我脊梁三分——"刘镇递上云家灭门案的密档:"当年云老爷咬舌自尽前,确实把小儿子塞进戏箱……"望远镜突然砸在副官肩上。
褚世尧起身离席。
**后台过道,云清月被堵在转角**。
军装皮带扣硌得他后背生疼。
褚世尧拇指碾过他锁骨上的疤:"沧州云家小公子,装戏子装得挺像。
""司令认错人了。
"云清月笑得像涂了毒,"云家满门忠烈,岂会出我这种下九流?
"远处传来孟青阳的咳嗽声。
褚世尧突然松手,往他戏服领口塞了张地契:"明日午时,云家老宅见。
"那张发黄的纸飘落在地,上面还沾着二十年前的血指印。
**当夜,破庙孤儿院里**十几个孩子围着云清月分糖糕。
最小的丫头突然问:"云哥哥脖子上怎么有伤?
""被恶狗咬的。
"他笑着扯高衣领,却没发现窗外闪光灯一亮——戴鸭舌帽的记者拍下了这一幕。
孟青阳踹门而入:"褚世尧派人围了戏院!
说除非你肯去司令府……""告诉他。
"云清月掰碎最后一块糖糕,"明日我去云家祖坟上香,让他备好棺材。
"**次日《晨报》头条**:《名角云清月夜访贫儿窟 军阀强占戏院为哪般》配图里,云清月颈侧疤痕清晰可见。
褚世尧把报纸按在云家祠堂供桌上:"令尊当年若肯低个头,也不至于——""咔嗒"一声,云清月从牌位后摸出把生锈的匕首。
暴雨忽至,二十年血仇混着雨水在青砖上蜿蜒。
小剧场后台油灯摇曳,云清月正拆解头上珠翠。
铜镜里突然多出一道军装身影。
"戏服还没换,司令就闯进来?
"他头也不回,"传出去有损您的威名。
"褚世尧将地契按在妆台:"明日午时,我等你来收尸。
""收谁的尸?
"云清月突然转身,点翠头面簌簌作响,"云家九十八口的,还是..."话音戛然而止。
褚世尧的拇指碾过他喉结上的疤:"这个褚字,我十岁时烙得不够周正。
"胭脂盒打翻在地。
窗外惊雷炸响时,戏班众人才发现——妆台上的匕首,不知何时己抵在司令咽喉。
(小剧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