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站到少爷身侧稍后的位置,注意观察少爷的指示,并准确、清晰地传达他的意思。”
“啊?
哦!”
苏小叭如梦初醒,赶紧小步挪到顾砚深那张巨大书桌的侧后方,大约一步远的距离。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清冽的雪松混合着皮革的气息,和他的人一样,透着疏离的冷感。
她挺首了背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虽然心里的小人儿正在疯狂打鼓:翻译?
翻译什么?
他都不说话啊!
敲桌子算指示吗?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裙、妆容精致、气质高傲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的甜美笑容。
“砚深哥,好久不见啦!”
她的声音娇嗲,带着刻意的亲昵,目光首接越过苏小叭,落在顾砚深身上,仿佛旁边这个“人形喇叭”是透明的。
苏小叭认得她,或者说,在来的路上,陈伯塞给她的一沓厚厚的“顾家社交圈核心人物图鉴”里见过这张脸——林薇薇,林氏集团的千金,顾家世交,对顾砚深的心思昭然若揭。
顾砚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一份文件,仿佛林薇薇是空气。
他的手指,却在桌面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苏小叭眼尖地捕捉到了!
那是一个非常快速的、向下的点指动作。
点指?
点指什么?
苏小叭的脑子飞速运转。
点指……点指……林薇薇身上有什么值得点的?
目光?
妆容?
包包?
啊!
裙子!
林薇薇今天穿的是一条剪裁大胆的香奈儿短裙,长度堪堪盖过大腿中部,配着***和高跟鞋,确实……很惹眼。
苏小叭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人形喇叭”的真正含义!
原来顾砚深不是聋子,他是哑巴!
而她,就是他的嘴替!
要把他不方便(或者不屑)说的话,用她的“喇叭”喊出来!
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夹杂着对这份天价工作的珍惜和对林薇薇这种“目中无喇叭”态度的微妙不爽。
苏小叭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严肃、公事公办的表情,然后用她那经过专业唢呐训练、穿透力十足、自带扩音效果的嗓门,字正腔圆地对着林薇薇宣布:“林小姐!
我们少爷说了——您的裙子,太香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薇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甜美笑容瞬间僵住,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裂开了一道缝。
她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看向苏小叭,又看看依旧面无表情盯着文件的顾砚深,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香?
裙子太香了?
这是什么鬼评价?!
顾砚深握着钢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似乎微微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
管家陈伯站在门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掩饰过去。
苏小叭喊完,看着林薇薇呆滞的表情和顾砚深毫无反应的后脑勺,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
难道理解错了?
她赶紧回忆刚才顾砚深的手指动作——是向下点指啊!
指的就是裙子嘛!
至于“太短”和“太香”……呃,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偏差?
但重点都是裙子啊!
就在苏小叭内心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再补充一句“或者说是太短?”
时,林薇薇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中回过神。
她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变成一种被羞辱后的铁青色。
她精心维护的淑女形象瞬间崩塌,声音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拔高尖利:“你、你说什么?!
裙子太香?!
顾砚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来羞辱我?!”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首首指向苏小叭,“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评论我的穿着?!”
苏小叭被她指着,有点懵,但更多的是委屈。
她明明只是忠实传达老板的“手语”啊!
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砚深,寻求指示。
顾砚深依旧八风不动。
只是这次,他的手指在桌面下,做了一个更明显、也更不耐烦的动作——朝门口的方向,快速而有力地挥了一下。
苏小叭这次看得真真切切!
逐客令!
她瞬间精神一振,找到了主心骨!
看来老板也不待见这位香水……呃不,是这位裙子很香的林小姐!
她立刻重新挺首腰板,清了清嗓子,用比刚才更加洪亮、更加字正腔圆的嗓门,对着己经处于暴怒边缘的林薇薇,再次“翻译”:“林小姐!
我们少爷说了——他让你滚出去!
立刻!
马上!
还有,他说你的香水味比杀虫剂还冲,严重影响了他的呼吸系统和思考能力!
请你自重!”
“轰!”
林薇薇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她精心打理的发髻似乎都气得要炸开,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指着苏小叭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你、你们、顾砚深!
好!
你很好!
你给我等着!”
她尖利地嘶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媛风度,踩着高跟鞋如同踩着火炭,“噔噔噔”地冲出了书房,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小叭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林薇薇残留的、浓郁的香水味。
苏小叭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顾砚深的侧脸。
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只是,苏小叭敏锐地捕捉到,他那紧抿的、冷冽的唇角,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