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蹲下,从贴身的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黑色陶罐。
罐口用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蜡封着。
我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开封蜡。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草药清香的腥气飘散出来。
罐子里,几只米粒大小、通体碧绿、近乎透明的小虫正安静地伏在罐底,像几颗沉睡的翡翠。
“金丝碧玉蛊……”我心底默念了一声,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罐中。
一只小虫立刻感应到温度,极其轻盈地顺着我的指尖爬了上来。
它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足肢在皮肤上带来微痒的触感。
在周围人紧张又恐惧的注视下,我屏住呼吸,将那只碧绿的小虫轻轻放在伤者小腿上那肿胀发黑、开始溃烂的伤口边缘。
小虫一接触到皮肤,那近乎透明的身体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它停顿了不到半秒,然后极其迅速地、像一道碧绿的光影,“滋溜”一下就钻进了那个溃烂的牙孔里,消失不见。
伤者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周围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更加惊惧。
时间仿佛凝固了。
篝火噼啪作响,虫鸣依旧聒噪。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肿胀发黑的小腿。
几秒钟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像吹胀了的气球、颜色黑紫发亮的小腿,肉眼可见地、极其缓慢地……消肿了!
就像是有人用一根看不见的针,极其小心地从里面抽走了一部分液体。
肿胀一点点消退,皮肤虽然依旧残留着淤紫,但那种紧绷欲裂的恐怖感却在迅速减弱。
更神奇的是,伤口边缘那些流淌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颜色开始变淡,甚至慢慢停止了渗出。
伤者急促的喘息声也渐渐平复下来,脸上那种濒死的青灰色褪去,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眼神里却透出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神了……”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打破了死寂。
“看!
肿消了!
真消了!”
“那虫子……真钻进去了?”
惊叹和恐惧交织的低语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疤脸紧绷的脸色也松弛下来,看向我的眼神少了几分凶狠,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忌惮和……评估。
我心里却没有半分得意,只有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我抛在了脑后。
不安!
天大的不安!
我飞快地伸出手指,按在那伤口边缘,用指甲盖极其隐蔽地在皮肤上轻轻一划。
一道微不可察的血痕出现。
下一秒,那只碧绿的“金丝碧玉蛊”如同收到了指令,瞬间从伤口深处钻了出来,顺着我的指尖爬回掌心。
它的身体颜色似乎比刚才深了一点点,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污浊。
我迅速把它收回小陶罐,重新封好蜡,塞回怀里,动作快得像做贼。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行了,死不了。”
我站起身,拍拍手,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记得伤口别沾水,自己找点草药敷敷。”
“做得不错,乌娅。”
汪复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那种评估的意味更浓了,“你的能力,在特定环境下,效率很高。”
这话听着像夸奖,但我只觉得后背发凉。
“过奖过奖,混口饭吃。”
***笑两声,只想离这些危险分子远点。
说完,转身就想溜回我自己的帐篷。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黑瞎子的时候,电光火石间,意识到了不安的源头。
隔着漆黑的墨镜,隔着数米的距离,隔着摇曳的火光和浓密的黑暗,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穿透一切迷雾的冰冷探针,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我刚刚收回蛊虫的那只手上!
目光灼灼,没有伤者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没有汪复那种评估物品的冰冷,却仿佛潜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旋涡。
完蛋了!
之前给黑瞎子下蛊调戏他时的心跳加速是***,现在,只剩下纯粹的、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看到了!
他绝对看到了!
看到了我的蛊虫,看到了它钻入伤口又爬出来,看到了它起死回生的效果!
那句汪复转述的、关于我的蛊术或许能治吴邪的肺的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我所有的侥幸!
黑瞎子知道了,就代表吴二白也将知道了,吴二白这个老狐狸,为了吴邪这个吴家独苗苗,连虚无缥缈的雷城都不放过,一定不会放过现成的我。
至于灭口么…开什么玩笑!
我是来挣钱的,不是来结仇的。
跑!
必须跑!
钱可以不要,命必须保住!
远离这群煞星,远离这个该死的听雷旋涡!
当机立断!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往帐篷走去。
心头怦怦首跳,恨不得打算立刻回到帐篷收拾行李。
稳住!
我暗自给自己打气,待后半夜换班,就可以跑路了。
于吴二白他们,我目前还只是个小卡米拉,多半不会管。
于焦老板,也不可能想到,我今天新露了一手就敢昧下他的定金跑路。
好不容易到了我自己的帐篷,却发现江子算靠在旁边的树干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不同于汪岑的冰冷评估,也不同于焦老板的纯粹利用,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兴趣?
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好感?
尤其是当我刚才戏弄黑瞎子时,他似乎还微微弯了下嘴角。
这家伙……什么毛病?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阿宁?
他好像说过我和他记忆里年轻时的阿宁有点像?
想到那个美艳狠辣、结局凄凉的阿宁,像她?
还是不要了吧,我谢谢您嘞!
我只想长命百岁!
当下打算略过他首接进入帐篷。
“乌娅,”江子算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的蛊,很有意思。
不像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废物。”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周围几个满脸横肉的打手。
我扯出一个假笑:“过奖过奖,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心里疯狂呐喊:别关注我!
我只是个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