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冰冷的眼神与平次锐利的探究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只有她体内那永不停歇的崩解之痛在寂静中喧嚣。
窗外阴沉的天空压得很低,一如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侦探先生,”凛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的麻烦,你管不了,也不该管。”
她掀开被子,强忍着身体内部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和脱力感,双脚踩上冰凉的地板。
一阵眩晕袭来,她不得不扶住床沿稳住身体,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该死的身体!
平次没有动,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锁定猎物的鹰隼。
“哦?
管不了?”
他语气带着点关西人特有的不服输,“还没试试看怎么知道?
况且,你现在这样子,能走到哪里去?
门口吗?”
他话语里的笃定和那副“我吃定你了”的表情让凛心头火起,同时也涌上一股更深的无力。
他说得对,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摆脱组织的追捕,连走出这个房间都困难重重。
细胞崩解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锯齿在啃噬她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不适。
就在这时——“嗡…嗡…嗡…”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声音来自平次运动服的口袋。
平次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不合时宜的打扰有些不悦,但他还是迅速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大泷警部”的名字。
他瞥了一眼依旧强撑着站立的凛,拇指划过接听键,同时按下了免提。
“喂?
大泷叔?”
“平次!
你小子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洪亮焦急的声音,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到警笛的呼啸,“出大事了!
心斋桥那边的‘月见’高级公寓,七楼!
发生命案了!
现场情况有点棘手,你小子赶紧过来一趟!”
命案?
凛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组织的追捕让她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
“命案?”
平次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而专注,属于名侦探的气场自然流露,“具体什么情况?
死者身份?”
“死者是住703室的藤原美咲,独居的年轻女性,模特。
初步判断是……勒毙。
但奇怪的是,门锁完好,窗户也锁着,像是密室!
而且现场……”大泷警部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困惑和凝重,“……很干净,太干净了,感觉不太对劲。
我们的人正在排查监控和可能的目击者,但感觉这案子不简单!”
“密室?
太干净?”
平次咀嚼着这两个词,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思索的光芒,侦探的本能完全被点燃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凛。
凛的心猛地一跳。
她捕捉到了平次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是看到谜题时的兴奋,但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算计?
“知道了大泷叔,我马上到!”
平次果断应道,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再次恢复安静,但气氛己经截然不同。
平次将手机揣回口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重新挂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但眼神却异常认真地看着凛:“看来,我们暂时有更重要的事情了。”
凛警惕地后退半步,背脊几乎贴到冰冷的墙壁:“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平次走近一步,双手插兜,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提议,“你现在无处可去,身体状态糟糕,外面还有不知名的麻烦在找你。
而我,现在要去命案现场。
那里警察云集,理论上……很安全。”
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想让我跟你去案发现场?”
荒谬!
她只想离所有的是非越远越好!
“这是目前对你来说最安全的选择。”
平次耸耸肩,理由充分得让人火大,“警察在,没人敢在众目睽睽下动你。
而且,”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你看起来……很擅长观察和隐藏?
一个能在雨夜后巷那种情况下还保持高度警惕的人,或许能在现场发现一些那些警察忽略的东西?
就当是……付房费和医药费了?”
他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
凛气得差点咬碎牙齿。
这个侦探!
他在利用她的困境!
把她当成免费的观察工具?
但可恨的是,她竟然无法立刻反驳。
警察云集的地方,确实能形成暂时的威慑。
而且,她需要时间恢复体力,需要喘息的空间……案发现场,或许真的是个灯下黑的盲点?
体内的剧痛再次汹涌袭来,比之前更甚,让她眼前一阵发黑,扶着墙壁的手指深深地抵住。
不行……快撑不住了……“我没兴趣当你的助手。”
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试图维持最后的强硬。
“不是助手,”平次纠正道,眼神锐利,“是‘偶然’被卷入的、需要帮助的目击者。
我会跟大泷叔说,是在附近‘捡’到状态不佳的你,暂时安置,顺便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怎么样?
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不算亏吧?
至少比你现在冲出去,倒在某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强。”
他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软肋。
凛沉默着,剧烈的喘息暴露了她身体的极度不适。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
她看着平次那张写满“我知道你没办法”的自信脸庞,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一丝微弱的、对“安全”的渴望在心底交织。
窗外,警笛声似乎更清晰了些,由远及近。
“你保证……警察在场?”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妥协的疲惫。
平次嘴角的弧度扩大,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递过来一件干净的、带着洗衣粉香气的薄外套:“穿上,外面凉。
我服部平次向来说到做到。
走吧,‘偶然卷入的目击者’小姐,再晚点,好戏就要错过了。”
凛看着那件外套,又看了看平次不容置疑的眼神,体内的崩解痛如同最后的推手。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妥协和一丝认命的漠然。
她没有接外套,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绕过平次,径首向门口走去。
平次看着她的背影,那强撑着的倔强和无法掩饰的虚弱形成鲜明对比。
他眼神闪了闪,收起笑容,拿起外套快步跟上。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是大泷警部发来的具体地址。
心斋桥,“月见”公寓703室。
一个密室中的死者。
一个神秘的、带着枪伤和异常恢复力的女孩。
关西名侦探的首觉告诉他,这个案子,和他“捡”到的这个谜团,恐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真相的序幕,正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