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去看那片足以撕一切的致命钩影,目光反而落在吴煞因为暴怒而全力扑击、导致身体重心微微前倾的那一点空门上。
在他眼中,这破绽大得就像没关严的柴门。
就在那漫天夺命钩影即将临身,阴毒劲风己然触及皮肤的瞬间。
江枫动了。
动作简单得令人发指,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左脚向前踏出小半步,落地无声无息。
同时,右臂抬起,手掌张开,五指自然舒展,动作平实,好比推开一扇虚掩碍事的柴门。
没有风雷之声。
没有炫目的光华。
没有汹涌澎湃的真气波动。
只有平平无奇地,带着点赶时间的不耐烦,向前轻轻一推。
噗——!
一声沉闷得,仿佛重锤砸在败革上的轻响。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漫天凄厉的钩影骤然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
吴煞前冲的身形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万仞绝壁。
猛地一滞!
他脸上那扭曲到极致的狂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江枫。
下一秒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也没有真气爆发的轰鸣。
吴煞魁梧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毫无征兆地离地而起,向后倒飞出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口中猛地喷出一大蓬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浓稠血雾,在惨淡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刺目而绝望的弧线。
砰!!!
哗啦啦——!!!
整个身子被巨力投掷出,重重砸在破庙早己腐朽不堪的墙壁上。
那面墙壁如同纸糊般应声向内塌陷了一大片,砖石木屑混合着烟尘轰然纷飞。
吴煞的身体深深地嵌进了残垣断壁之中,西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胸口一个清晰可见的凹陷掌印触目惊心。
他眼睛瞪得滚圆,残留着极致的惊骇和茫然。
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破庙,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月光透过屋顶巨大的破洞,冰冷地洒下,照亮了弥漫的烟尘,也照亮了每一张因极致震撼而彻底凝固而扭曲的脸颊。
剩下的两名魔教高手,脸上的狞笑和嗜血彻底僵死。
他们握着兵器的手抖如筛糠,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眼神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噩梦。
刚才还如同饿狼般围拢的喽啰们,此刻更是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身体筛糠般抖着,几乎要瘫软下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尿骚味。
名门一方,仅存的几名弟子同样呆若木鸡。
他们看着墙壁废墟里因为胸骨坍塌而气息奄奄的吴煞。
又看看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碍眼灰尘的布衣少年。
大脑一片空白。
思维彻底停滞。
这……这是人吗?
血蜈蚣吴煞,蚀心殿凶名赫赫令小儿止哭的长老。
……就这么……没了?
像拍死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时间沉默数秒。
“噗——!”
剧烈的情绪冲击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终于彻底压垮了柳惊雪强撑的一口气。
她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溅落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宛如绽开了一朵凄艳绝望的血花。
接着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师妹!”
“柳师姐!”
天剑宗弟子们如梦初醒,惊恐地扑上去扶住昏迷的柳惊雪。
江枫似乎被这喷血的声音吸引,转过身来。
清澈的目光落在柳惊雪苍白染血,昏迷不醒的脸上,又扫过那些惊恐绝望的天剑宗弟子。
他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带着点纯粹的好奇,又有点被打扰的不解。
一名扶着柳惊雪胆子稍大的天剑宗男弟子,强忍着恐惧,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这…这位少侠。”
“多…多谢援手。”
”但我…我师妹伤势太重,必须立刻救治我们…我们这就走,绝不挡您的路。”
他语无伦次,只想立刻带着昏迷的柳惊雪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逃离这个比魔教长老更可怕的“恩人”。
江枫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昏迷的柳惊雪,眉头依旧皱着。
但似乎理解了“伤势太重”的意思。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蚊蝇:“走吧。”
天剑宗弟子们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搀扶起昏迷的柳惊雪,捡起同伴的遗物和兵刃,连滚爬爬、互相搀扶着,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破庙。
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敢再说。
破庙里。
只剩下江枫、墙里生死不明的吴煞、两个抖如筛糠的魔教高手、几个瘫软在地的喽啰。
以及——角落里无声无息,仿佛融入阴影的幽影。
江枫像是终于解决了所有“挡路”的麻烦,满意地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咳咳……”墙壁废墟里,吴煞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呛咳,嘴角又涌出一股血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江枫脚步一顿,目光扫向墙角那两个几乎要吓晕过去的魔教高手,指着墙里的吴煞,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清理垃圾:“你们,把他弄走。
挡路了。”
“是,是!”
“大人饶命,小的这就弄走,这就弄走!”
两人如闻仙音,连滚爬爬地扑向墙壁,使出吃奶的力气,手忙脚乱把胸骨尽碎的吴煞从墙里抠了出来。
那扭曲的身体和凹陷的胸口,看得他们心胆俱裂。
“滚吧。”
林风挥挥手,像打发两条野狗。
“谢大人不杀之恩!
谢大人!”
两人拖着死狗般的吴煞,连滚带爬地冲出破庙,比丧家之犬逃得还快。
剩下的喽啰也尖叫着连滚爬爬地逃入黑暗。
江枫抬脚走向庙门,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破庙供奉着半截残破神像的角落,脚步不停,嘴里却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了一句:“看了那么久戏,不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