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这可是前朝古物。
"摊主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另一只手指着青灰色玉简上几乎磨平的纹路,"您看这云雷纹,至少值五十文。
"初春的寒风卷着沙尘掠过城南集市,宁长安下意识裹紧打满补丁的棉袍。
他蹲在摊前己有半个时辰,就为等日落收摊时的降价。
那枚残缺的玉简躺在杂货堆里,像块普通的青石板,可当他第一眼看到上面模糊的纹路时,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那纹路与他三个月来反复梦见的图案分毫不差。
"三十三文,再多我也拿不出了。
"宁长安从钱袋倒出最后几枚铜钱,这是他替西街酒馆抄三天账本的工钱。
说话时他的目光仍黏在玉简上,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在他眼中诡异地组合起来,竟隐约形成一座悬浮仙山的轮廓。
摊主正要反驳,集市尽头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个披着蓑衣的老者正摇着铜铃走来。
明明暮色己深,老者斗笠下的双眼却亮得惊人,仿佛两盏幽幽的绿灯。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老者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青石,经过宁长安身边时突然停下,"小友,这东西你镇不住。
"宁长安后背倏地窜起一阵寒意。
他分明看见老者蓑衣下露出半截剑柄,上面刻着与玉简如出一辙的云纹。
待要细看时,老者却己消失在人群中,只有铜***余音袅袅,混着摊主急促的喘息。
"二、二十文您拿走!
"摊主突然变了脸色,胡乱用破布包起玉简塞进宁长安怀里,"快走快走!
"宁长安抱着玉简匆匆穿过逐渐冷清的街道。
暮鼓声从城楼传来时,他正缩在租住的柴房里就着月光端详玉简。
残缺处露出细密的玉质纹理,在月光下竟泛出极淡的青色光晕。
当他无意识用拇指摩挲中央凹陷时,一道冰线突然顺着指尖窜入经脉。
"啊!
"宁长安痛呼出声,玉简"当啷"掉在桌上。
刹那间青光暴涨,残缺处浮现出两个古篆小字——"太虚"。
与此同时,他右臂内侧突然灼痛难当,卷起袖子只见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金线,正与玉简光芒交相辉映。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宁长安吹灭油灯的瞬间,一道黑影掠过窗棂。
他死死攥住玉简缩到墙角,听见院墙外传来压低的交谈:"罗盘指向就是这里!
""玄天剑宗办事,闲杂退避!
""明明是我们幽冥阁先..."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剑出鞘的铮鸣。
宁长安趁机翻出后窗,怀中的玉简突然变得滚烫。
他慌不择路地冲向城郊,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月光下可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在房顶腾跃。
"拦住他!
那玉简能引动灵气共鸣!
"一支羽箭擦着宁长安耳际飞过,钉在前方树干上嗡嗡震颤。
他折向城北乱葬岗,这是老人口中"活人勿近"的禁地。
说来也怪,当他冲过界碑时,追赶声突然消失了。
回头望去,三个追兵竟停在碑外不敢越界,为首者正捏诀催动某种法器,脸上满是惊疑。
宁长安跌跌撞撞闯入雾瘴深处。
按理说这里的毒雾触肤即溃,可他手臂上的金线却越来越亮,所过之处雾气如见火的雪般消融。
玉简此刻己烫得握不住,却像生了根般黏在他掌心。
当他在一座无名坟茔前力竭倒地时,玉简突然自行浮到半空。
坟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幽深的洞口。
宁长安滚落下去的刹那,恍惚看见碑上浮现出与玉简相同的"太虚"二字,而穹顶之上,有三道流星正划破夜空向此地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