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喜新娘
“新娘子醒醒!
别误了吉时!”
一个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姜宁猛的睁开眼睛,一张肥胖到油腻发光的中年妇女的脸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脑勺却撞上了坚硬的土坯墙,发丝上蹭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死丫头,装什么死,老季家可是花了三十块钱聘礼,你今天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是哪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和几个战友在护送保护对象的途中被突然出现的卡车给撞上……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现脑海——一九七五年,青山沟公社,村医姜怀民之女姜宁,冲喜……姜宁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红色对襟褂子,黑色的裤子,膝盖处磨的发亮,脚上是一双磨破边的黑布鞋。
房间里除了身下这张简易的木板床之外,并没有任何家具。
她这是穿越了!
还穿越到一个被迫“冲喜”的新娘身上!
“快起来,季家人马上就到了!”
舅母赵红银又推了姜宁一把,转身对外面喊道,“快把盖头拿进来,这死丫头总算是醒了!”
姜宁挣扎着坐起身,太阳穴突突首跳。
根据原主的记忆,现在是1975年春天,原主的父亲姜怀民是青山村的一名村医,原主的妈宁晓月生原主时难产早逝。
原主跟着父亲姜怀民相依为命,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原主十岁那年,村里发大水,姜怀民为了救原主被大水冲走了。
原主从此跟着她舅舅舅妈一起生活,舅妈赵红银和她的一双儿女对原主非打即骂。
舅舅宁军也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对她的不闻不问,丝毫不在意原主是他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五天前,有媒人上门说亲,说隔壁村里季家的儿子季言礼因公伤重伤昏迷,医生束手无策,所以部队给送回来了。
季家迷信的老太太说给季言礼娶妻"冲喜",就可以治好他。
可是村里又有哪家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一个活死人,哪天突然死了还不一定呢。
季家是整个村子询问个遍后,经人介绍找到了隔壁村的姜军家。
赵红银提出三十块钱彩礼外加五斤大米的要求,媒人回了季家后,季家当即答应了下来。
赵红银收下了聘礼,不顾姜宁的反对,一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我……”姜宁大脑一片混乱,她刚要开口,房门就被推开。
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妇女涌了进来,七手八脚地给她盖上红盖头,搀着她往外走。
“新娘子出门咯!”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姜宁坐进一个绑着红绸的马车上。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停在三间土坯房带一小院的房子前。
没有拜堂,没有宴席,姜宁首接被领进了一间贴着喜字的屋子。
盖头被掀开的瞬间,她看到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
“言礼啊,奶奶给你娶媳妇了,你快点好起来啊……”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抹着眼泪,拉着姜宁的手按在男子手上。
“孙媳妇,你好好照顾他,我们老季家不会亏待你的。”
屋里的人陆续退出,最后离开的老妇人关门前低声说了句:“圆了房,冲喜才灵验。”
门一关,姜宁立刻抽回手,仔细打量床上的人。
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即使昏迷中也透着一股刚毅之气。
男人紧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他头上和大腿上都绑着纱布。
姜宁的职业本能立刻占了上风,她搭上男子的手腕,脉搏细弱,翻开他的眼睑,瞳孔有些散大。
就在姜宁想解开他头上的纱布检查他的伤口时,房门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身材瘦小挽着简单发髻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手上还端着一碗面条。
她是季言礼的娘田玉芳。
“哎呀,你在干什么?”
田玉芳赶忙走上前惊慌地问。
姜宁闻言立马缩回手,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他的伤口。”
田玉芳闻言仍然警惕不己,她将手里的面条放在一旁的椅凳上,随后检查了一下季言礼头上的纱布,见没有松动的迹象,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姜宁,叹了口气,“姜宁,我知道这门亲事不是你本意,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她说着一度哽咽起来,季言礼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孩子,我也打听过你家里的情况,你放心,你嫁到我们家,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要是冲喜真的给我儿子冲好了,你可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家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恩情的。”
田玉芳平复好情绪后,接着说道。
“冲喜只是迷信的说法罢了,而且季言礼不是军人吗?
你们作为军人家属就没点觉悟?”
姜宁蹙眉道,以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桥段,如今倒让她亲身体验了一把。
“村里的大仙说了,我儿子冲喜就有救!”
田玉芳语气笃定。
“大仙?
宣扬迷信,你们不怕进局子?”
姜宁惊讶不己。
“嘘,你不说谁知道,我们村的大仙是有本事的,村里谁家有孩子病了都找她看,一看一个准。
她说我儿子冲喜有用,那肯定就是有用。”
田玉芳压低声音道。
姜宁顿时感觉有些哑口无言,她知道此时不管和婆婆说什么,那都是无济于事。
“宁宁啊,妈能这么叫你吗?”
田玉芳握住姜宁的手殷切的眼神看着她。
“嗯!”
姜宁点头应了一声。
“宁宁,既然你嫁到我们家来了,就是我们季家的人,我们全家人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所以你不能偷偷跑了吧?”
姜宁闻言眼神闪了闪,她确实有这想法,她突然想到在当下这个年代出门都要村里开介绍信,她就算偷偷溜走了出门也很是不方便。
算了,先看看再说,她毕竟也刚来这里,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姜宁看着田玉芳期盼的眼神,张了张嘴,那句娘终归是没有叫出口,“我不会。”
田玉芳盯着姜宁的眼睛,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宁宁,一大早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下了碗面,你快尝尝。”
田玉芳将一旁椅凳上的面条端给姜宁,白瓷碗里一绺绺灰白色的面条,搭配星星点点的葱花,犹如碎玉的群岛。
面条上方还握着一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热气升腾,熏暖的鼻尖凉意。
“宁宁啊,吃饱饭就不想家,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田玉芳理了理姜宁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蔼亲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