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的拿着锻造好的利剑找阁主点评。
毕天耀见利剑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图上的哀牢山脉。
凌云诺瞬间明白了阁主的意思，带着利剑进入哀牢山脉历练，一路斩妖除魔就在快走出哀牢山脉时，一只森林魔猿拦住了去路，手拿石剑冲向凌云诺，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势均力敌，在三百回合后凌云诺的利剑出现了裂痕，最后一次格挡后利剑居然断裂了。
森林魔猿见凌云诺利剑断裂后，把自己的石剑拿起来认真观察后，向凌云诺伸出拳头竖起小拇指，比划一番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脸迷茫的凌云诺经过短暂的迷失后，凌云诺拾取断裂的利剑，向锻星阁归去，向阁主毕天耀请教。
寒泉山，锻星阁后山最隐秘的峰顶冰潭。
毕天耀负手立于如镜的潭水边，凝视着极远处沉于铅灰色云海下的哀牢山脉轮廓，素青的袍袖在凛冽的山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山岩融为一体。
他周身气机沉凝如渊，空气都似乎在这份极致的静默中迟滞凝结，连飞溅到他衣袂上的冰凉水珠，都无声地碎成更细的雾。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紊乱的节奏和一丝压抑的喘息。
凌云诺站在了师父身后十步之外，每一步都像拖着万钧重物。
他垂着头，双手捧着两段断剑——那柄曾被他寄予厚望，以为足以撕裂妖兽躯体的“利剑”。
剑身从中而断，裂口狰狞扭曲，残留着妖猿石剑猛烈撞击的惨白刻痕与斑驳污血。
血有自己的，更多是沿途斩杀的凶兽所留。
断剑冰冷，映着他低垂的眼睑下，那层掩饰不住的红丝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石室中一年焚膏继晷、汗如雨注的煎熬锤打声犹在耳；炉火旁咬紧牙关榨干精神试图与那顽石建立更深层链接的执念；还有当他终于将其锤炼成型、剑身泛起清冷寒光时的狂喜悸动……一切的一切，在那只浑身缠绕着原始蛮力的森林魔猿狂暴的第三十下石剑重劈下，伴随着绝望的金属悲鸣，尽数化为冰水，浇透了他的神魂。
更刺痛他的是，那魔猿对断剑彻底失去兴趣后的姿态——举起它视为珍宝却粗粝不堪的石剑仔细摩挲，然后伸出的那个小拇指。
屈辱、不甘、困惑如同冰水混合的浊流，在他心头翻涌不息。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钉穿这团混沌迷茫的铁钉！
他豁然抬起头，声音嘶哑破风：“师父！”
字字带血，如风箱拉扯过粗粝的砂纸：“弟子倾尽全力，以师尊秘法所锻之剑，何以……”他急促的声音被冻结。
毕天耀没有回头。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向着哀牢山脉的方向虚虚一指。
动作轻柔无声，却比雷霆重击更让凌云诺心神剧震！
一年前，当他第一次在师父面前舞动那柄新鲜出炉、寒光乍泄的长剑时，毕天耀脸上的神色，既非惊喜，亦非赞叹，平静得如同深不可测的古井。
最终，阁主也只是这样抬起手，在地图的哀牢山脉处，不轻不重地点了一点。
彼时的凌云诺，心中被急于证明的炽焰填满，将这视作踏入强者征途的无上许可。
手指还是那根手指，指向还是那个方向。
什么都没变。
变的，是凌云诺眼中所见的意义。
冰冷断剑，瞬间变得千钧沉重。
“它……是死的。”
毕天耀的声音终于在风声中响起，依旧平淡如水，却像锐利的锥子精准地楔入凌云诺混乱的思绪。
“一年之功，你的每一锤都带着‘急’，火里藏着‘燥’，锻时带着‘怨’。
锤音急切得像要凿穿时光，引灵诀急于填鸭、拔苗助长。”
他顿了顿，转过身，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穿透凌云诺的瞳孔：“你锻的，只是一块被你的意志强行扭曲形状的铁。
它看似锋利，有杀伐气，但那终究只是匠气堆积的‘形杀’！
你并未唤醒它的灵，你只将它……做成了你证明执念的工具。”
寒风似乎更加刺骨了，吹得凌云诺***在外的皮肤生疼。
他下意识地想握紧手中的断剑，指尖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金属棱角。
师父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他一年来辛苦搭建的自我认知。
形杀……工具……“可……那陨铁……”凌云诺试图辩解，声音却干涩无力，底气全无。
“那块石头，不是凡铁。”
毕天耀的目光扫过他捧着的断口，那坑洼不平的陨铁内部结构隐约可见，“它的心，沉睡得太久，太深，如同洪荒冰川下埋葬的古老真灵。
你引动的精神探针，不过如蜻蜓点水，只够惊扰它刹那之眠。
真正的共鸣，需要的不是一年日夜不息的敲打……”毕天耀突然伸手指向凌云诺的胸口，动作快得如同电光石火：“需要的，是这里！
是时间的熬煮，是心性的沉淀！
你要以你的神为薪，时间为火，将它从亿万载的混沌虚无中，一点一点地‘熏’醒过来，而不是蛮横地企图用千锤百炼将其瞬间‘炸’醒！”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金石之音：“你以为那森林魔猿的石剑是废物？
错了！
那是被大地蕴养、被百兽血气浸透、日夜与它的蛮荒意志共鸣而成的东西！
虽非金铁，却己有蛮魂附着其上。
它看似笨拙的剑势，内里流转的是生命与自然最粗糙却也最坚韧的‘生气’。
你那把没有‘魂’只有‘形’的铁片，如何扛得住千锤百炼的‘生气’倾轧？！”
“气生于形，而高于形。
剑存乎神，而固于神。”
毕天耀的声音转为低沉，如同幽谷回响，字字敲打在凌云诺心湖之上：“你急火攻心，***焚身。
剑上附着的是你无处宣泄的急躁怨愤，而非沉静如古泉、坚韧如龙筋的魂魄之力。
那妖猿看出你这剑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所以……它才那样看你。”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锋，首刺凌云诺心底：“剑断不是耻辱。
耻辱在于，你拿着一块蕴藏着洪荒星辰潜力的异宝，却因为心中杂念煎熬，生生炼出了连粗糙石兵都不如的垃圾！
徒耗神物，浪费光阴！
它，死得不冤！”
“死得不冤”西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凌云诺的神经上！
他身体猛地一晃，脸色在惨白与通红的憋闷中急剧变化。
一年心血化为乌有的巨大失落，对陨铁的深深辜负，被原始妖兵击碎自信的冲击……所有的情绪在“死得不冤”的无情判定下彻底粉碎、搅浑，最终化为一种更汹涌也更窒息的情绪洪流冲击着他的心防。
他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死死抠进断剑的裂口，冰冷的金属棱角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如心口那股灼烧般剧烈滚烫的羞愧。
他想辩解，唇瓣颤抖；他想嘶吼，喉咙哽咽。
最终，他猛地一矮身，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山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冰冷湿意瞬间透过单薄裤料首抵骨髓。
手中断裂的双剑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他不再去看那见证了他失败的残骸，头颅深深埋下，几乎触及冰冷的岩石地面。
“弟子……弟子……”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下粗重浑浊的呼吸和滚落的无声泪滴砸在岩石表面渗入石缝的轻响。
后山的寒风灌入他空荡的衣袍，如同万载寒冰冷酷地舔舐着他此刻卑微到尘埃里的身躯与灵魂。
断剑静静地躺在脚边，是失败者最刺目的勋章。
毕天耀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如孤峰矗立。
他看着匍匐在地、肩头剧烈耸动无声哽咽的弟子，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良久，他缓缓转回身，重新望向云海翻腾的哀牢山脉。
那苍茫的山脉轮廓，在沉沉天幕下显得更加压抑厚重。
“带着它，”阁主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凌云诺耳中，“去地火渊最底层。
那里有流淌了八千年的岩浆热浪。”
他顿了一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岩，看向那火焰的源头：“***。”
“一年不动，不锤。”
“去观火，倾听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