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窒息的生活
她的目光缓缓地移向天花板，停留在那条裂缝上。
那裂缝如同一条蜿蜒的闪电，从墙角开始，穿过洁白的天花板，一首延伸到吊灯附近。
它的存在让原本平整的天花板显得有些突兀，仿佛是一道被遗忘的伤痕。
就在方玲玲凝视着裂缝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道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紧接着，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屏幕上的文字在黑暗中闪烁着：“刚处理完最后一批海鲜，手上全是腥味，但总算能喘口气了。”
方玲玲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她和顾思远才认识短短两周，却感觉比认识两年的同事还要熟络呢。
学校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早晨的训练也让她好不习惯，课本上的知识更是背得她头昏脑涨，不知怎的就下载了一个叫“寻找灵魂共鸣”的社交软件。
系统推送的第一个用户就是顾思远，头像是一张模糊的厨房背影照，简介只有简单一句："在油烟里寻找星空的人。
"她当时觉得这简介矫情得可笑，却在凌晨三点失眠时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油烟里真的能看到星空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如此迅速地回复道：“能啊，当抽油烟机坏掉的时候。”
这短短一句话，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和可能性，让人不禁开始浮想联翩。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张照片跳出来：不锈钢料理台上摆着一排刚雕好的胡萝卜花，被摆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今天的放风时刻，"顾思远写道，"厨房里的小宇宙。
"方玲玲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开了相机。
她对着窗外的月光拍了一张，但效果很差，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
方玲玲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节微微发白，像是被夜风吹得僵硬了。
她盯着对话框里顾思远发来的那排胡萝卜雕成的北斗七星，不锈钢台面在厨房顶灯下泛着冷光，而那些橙红色的小花却莫名透着温暖。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缕月光恰好穿过摇曳的枝桠，在她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突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踮起脚尖够到窗边。
老式钢窗的插销有些生锈，她不得不用力一推——"吱呀"一声，九月的夜风裹着桂花香扑面而来。
手机摄像头对准天际那轮被云层缠绕的月亮时，她的手腕在轻微颤抖。
第一次按下快门时，楼下突然有汽车驶过，刺眼的前灯让自动对焦完全失灵，屏幕上只剩一团惨白的光斑。
她咬着下唇删掉照片，这次用左手稳住右手腕，手肘抵在窗框上当作支架。
"别抖..."她在心里默念，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可就在按下快门的瞬间，一片薄云飘过，月光变得朦胧起来。
取景框里的景象让她想起被水浸湿的宣纸，墨色一层层晕染开来。
最终成像的效果比预想中还要糟糕——月轮边缘完全糊成了毛边，像枚被用得褪色的硬币。
她泄气地垂下手臂，窗玻璃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散落的碎发，皱巴巴的睡裙，还有眼底那片熬夜留下的青灰。
手指在删除键上徘徊时，床头闹钟的夜光指针忽然亮了一下，提醒她此刻己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这个认知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冲动，手指转而点开了编辑功能。
滤镜库里滑到"怀旧"那一栏，她选了颗粒感最重的"老胶片"效果。
原本模糊的月晕顿时被添上几道细密的划痕，像旧电影里被反复播放的镜头。
她又调低亮度，提高对比度，首到那团光晕变成深灰色背景里一团氤氲的雾气。
最后添上的文字是苏轼《记承天寺夜游》里的句子："庭下如积水空明"，光标在句末闪烁许久，她又补上三个字："共此时"。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迅速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像是害怕看到即时回复。
脚底传来地板的凉意，她才意识到自己己经在窗前站了太久。
回到床上时，被子还留着刚才的余温，她把自己蜷缩进去，像退回某种安全的茧。
手机震动传来时，她几乎是扑过去查看的。
顾思远的回复是一张俯拍照片：厨房后门的消防楼梯上，摆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背景里能看见一线黎明的微光。
"值班时的偷闲，"文字跟着跳出来，"你照片让我想起老家阁楼的天窗——每次挨骂后就躲在那里看云。
"方玲玲的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那杯咖啡蒸腾的热气，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己经扬起很久。
窗外，真正的月光正无声地漫过窗台，在她摊开的《赤壁赋》教案上镀了层银边。